旁邊的幾頭狼看到有人被拖了出來,立馬一起撲了上去,胡峰此時也摔倒了,但還是沒放棄,不同的用右手揮舞大刀去砍餓狼,但狼實在太敏捷了,次次都躲過了,漸漸的胡峰身邊的狼多了起來,原本揮舞大刀的右手也被狼給咬住了,就這樣幾只餓狼就對在地上掙紮的胡峰一通撕咬。張封和耿恭此時還在另一邊與狼群交鋒呢,石修大叫道“將軍!胡峰被狼群咬住了,快來救啊!”耿恭和張封聽了大驚,二人連忙回頭看,張封看到滿身都是狼的胡峰頓時頭腦直發蒙,於是大叫道“胡哥,堅持住!”說完立馬搭弓上箭向著正在撕咬胡峰的狼群射去,又射死了一頭狼。耿恭看到自己兄弟有難,直接沖了過去,而他的身後此時也有好幾頭狼緊追上來,還好被耿恭身邊的將士們給擋住了。耿恭沖到近前,瞬間把一頭正在撕咬胡峰的狼給砍成了兩半,打散了圍在胡峰身上的狼群,而此時胡峰已經沒有了呼救。耿恭看到胡峰,頓時心裡涼了半截,只見胡峰滿嘴噴血,想說什麼但發不出聲音,一動不動的,一看就知道不行了。此時狼群還在猛烈攻擊著自己手下其他的弟兄們,已經有好幾個都被咬住了,耿恭想去扶起胡峰,但實在條件不允許,看著身後一片混戰的景象,耿恭只能把一切怒氣全都發到狼群身上,殺紅眼的耿恭,愣是一個人沖向了狼群,刀鋒所到之處,皆聽到餓狼的慘叫,這時一隻餓狼正咬住了一個將士的大腿,耿恭正好一個飛撲就地把這頭狼斬首了。此時城樓上人類的喊殺聲,慘叫聲,餓狼的嘶吼聲,撕咬聲交織在一起,刺破了雪夜的寂靜。過了一會,狼群可能感覺到偷襲失敗,就一溜煙的功夫全都消失在了深深的雪夜裡。
耿恭等人望著狼群消失在夜色裡,都長舒了一口氣,有的人這個時候已經有點虛脫了,不自覺的丟掉了身上的武器。雖然現在是隆冬寒夜,雖然現在還在下雪,但此時耿恭等人的身上都已經冒出了白霧,在火光中看甚是明顯,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他們都由於過度緊張,再加上格外賣力,愣是在這大雪夜累出了汗水,汗水藉著低溫的作用,所以大家身體的表面都冒出了蒸氣。耿恭看著滿地躺著的將士和狼,內心是五味雜陳,一時語塞,看到張封正在哭訴著捶打躺在地上的胡峰,耿恭的眼睛濕潤了。他走到張封面前,看著張封懷裡的胡峰,此時胡峰的面容已經僵硬了,脖子上的咬痕很是明顯,血還在流著,耿恭強忍著情緒好一會,緩緩的對大家說“把人和狼都抬進屋。”此時由於打鬥已經結束,在這嚴寒的雪夜,大家又開始迅速的抖了起來。聽到命令後,大家都紛紛快速的把屍體抬了下去。
被狼群襲擊的這夜,自己人死了四人,城樓上的那兩個哨兵都死了,傷了九人,殺狼七隻。進屋關緊了門,大家趕緊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後都圍坐在火堆旁取暖,此時大家都開始發抖了,有的在給傷員包紮傷口,有的在發呆,都沒有說話。石修趕緊說道“趕緊把鍋架上燒點水給弟兄們喝。”沒事的人聽了,都紛紛動了起來,鍋架上後,直接在鍋內放了幾團雪就開始燒了。看著一鍋的雪水,大家都沒說話,將士們並沒有因為餓了好幾天,一下子殺了七隻狼而高興,相反大家此時的表情都很凝重,甚至有的人都開始埋頭哭了起來。耿恭也是鼻子酸酸的,而張封早已經忍不住哭了起來。石修看著大家悲傷而又呆滯的表情,說道“連日的大雪不僅讓我們挨餓,連野狼都沒食物了,不過在這場爭奪食物的戰鬥中,我們雖然損失不小,但好歹也是戰勝了,這是我們這些將士的榮耀和職責,當然我也知道自己同伴的死讓我們的心都無比沉重,但我們也要知道我們不能放棄,不能認輸,親朋好友生死離別的場景對於我們這些行軍打仗的人來說,太平常了,各位兄弟,我們要頑強的堅持下去,那怕只剩一兵一卒。”大家聽了,都默不作聲。
耿恭望著那死去的四位將士,尤其是張封身邊的胡峰,說道“明天一早把他們安葬了,用狼血祭祀。”“諾。”眾人齊聲答道,只是都沒什麼力氣了,回答的聲音也不怎麼響亮。胡峰的死讓張封很痛苦,他看著胡峰的遺體默默的說“胡哥,咋們下輩子再做兄弟。”耿恭走了過來,給胡峰的行裝理了理,說道“我如果能及時看到,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張封說“今晚的餓狼比我們人多,我們都盡力了,只是胡哥不湊巧罷了。”
“阿嚏……”這時一個噴嚏引起了所有的目光。這個打噴嚏的將士看著大家望著自己,弱弱的說“沒什麼,我估計是要感冒了。”
“阿嚏!”說著又是一聲。石修立刻反應過來說道“不好,趕緊加大火。”張封好奇的問“石先生怎麼了?”石修著急的說道“剛剛我們一起冒著大雪沖出去與餓狼拼命搏殺,大家都是累出了一身的汗,這會回來,身子一熱一冷,肯定會出問題,現在這裡又沒有藥可用,如果不及時防範,我們必生風寒啊。”大家一聽都恍然大悟,連忙按石修說的做。石修接著說“喝完熱水後,都趕緊靠著篝火裹嚴實了,早些安息。”“諾。”眾人答道。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人藉著昨夜的旺火都無事,這時一個士兵叫道“小李,小李,起來了,天亮啦。”可小李就是無應答,於是這個士兵就繼續叫,叫聲吸引了醒來的人的注意,大家湊近一看,石修摸了摸小李的額頭說“不好,他果真受了風寒,很嚴重。”
“兄弟,醒醒,兄弟?”這時又一個士兵叫不起來了,於是石修又過去瞧瞧,一會石修對大家說“他的額頭也很燙,也受了風寒了。”。於是大家就開始慌張了,連忙叫醒還沒起床的幾個人,結果除了被狼咬傷的,剩下的都生病了,一共六位病者。正在檢查傷員的耿恭見狀連忙說“先生,你有辦法嗎?”石修說“將軍放心,我定將盡力而為。”耿恭接著對大家說“沒傷沒病的,趕緊燒水,宰狼。”“諾。”眾人齊聲道。
張封這時對耿恭說“大哥,屋內你們照應下就行了,我現在去把胡哥等人安葬了,讓他們早日入土為安。”耿恭看著張封,又看了看屋內已經死去的胡峰等四人,然後說道“走,我們叫幾個人一起去。”說完耿恭就轉身叫了六個人,加上耿恭和張封一共八人,兩人抬一具遺體去了大漢忠魂墓了。地上的積雪很厚,耿恭等人撥開了積雪後發現地面也凍住了,比夏天那會難挖太多了,但耿恭和張封等人沒氣餒,耿恭對身邊人說“大家不要急,雖然難挖,但比我們當初挖井的時候這還是要好多了,咋們一點點來。”“諾。”將士們拱手道。耿恭看著張封情緒還是很低落,就說“張封,人死不能複生,你也是個戰場上的將領,早點放下吧,你這樣胡哥在天山看了都不會安心的。”張封反應過來說“大哥說的對,大哥放心,等安葬了胡哥,我也就好了,沒事!”
下葬好了胡峰等四名將士,耿恭和張封等八人就回來了。進屋後耿恭看到屋內的石修正在照顧一位病人,耿恭和張封走近看了看,只見這位將士現在是面如黃土,嘴唇幹裂,額頭虛汗,看上去病的很厲害。石修說“他睡的地板太硬,不舒服不說,還不能保暖,不利於病情的緩解啊。”耿恭一臉的愁容說“現在哪來被子啊,連草墊都早被當衣服穿了。”張封這時說“我想想,好像有。”接著突然肯定的說“對,有的,肯定有,你們等我。”說完張封就叫了兩個將士隨他一起出去了,屋內的人都很是好奇,因為馬上就吃午飯了,而且還有狼肉。
過了許久,大家中午飯都吃完了,這三人才各抱著一大包東西跑了回來。耿恭看了忙問“這是什麼?”大家也湊了過來。張封喘著氣說“我之前和胡哥找老鼠的時候,發現了一處很大的老鼠洞,裡面有好多這個,是老鼠窩裡面的東西,你看這裡面有很多木屑,草屑,布料碎屑,你看著這些木渣,很輕很鬆,我想這些墊在下面,應該會比較舒服吧。”耿恭和石修摸了摸,石修說“可以,來,把他扶起來,把這些東西鋪在下面。”於是大家七手八腳的就開始忙綠起來了。耿恭對張封這三人說“你們趕緊吃飯吧,都給你們留著呢。”張封等人聽了都笑了。很快一張柔軟的床墊就弄好了,石修給這位傷員喂過湯之後,這位傷員很快就睡下了。石修在一旁看著對張封說“現在就他病的最重了,能不能熬過去難說啊!”。而耿恭此時已經一個人登上城樓,來到城樓上,望著眼前白雪皚皚的景象,他什麼話也沒說。
又過了一天,所有傷病將士的情況都好些了,正如石修所說,只有昨天病的最重的那位是再也起不來了。當石修醒來去叫醒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身體僵硬,面無表情了。或許是見過了太多了血雨腥風,石修也沒慌張,只是默默的對身邊人說“他死了,待會把他安葬了。”耿恭聽了,連忙過來問道“昨天不是都好些了嘛,怎麼會死呢?”石修說“他病的太重了,疏勒城的條件你也知道的,救不過來了。”耿恭也很快領悟了,沒說話,默默地走開了。到現在為止,疏勒城還剩下二十六位活著的將士。
經過那晚的人狼大戰,彷彿忽然間整個疏勒城周圍的動物們都知道了,一連過來好多天,耿恭等人一無所獲,之前殺死的那七匹狼,還沒到第五天就全部吃光了,沒辦法,相對於這七匹狼,二十多人還是顯得太多了,一天省吃儉用勉強一頭狼。在之後沒有食物的日子裡,大家只能忍饑挨餓,沒事啃雪了。這天閑來無事的耿恭正在城內到處找可以吃的東西,耿恭也是人,他也餓的不行,雖然犀牛皮皮甲還有,但已經所剩無幾了,他為了能多給將士們留點,就像自己出來看看。正走著走著,耿恭突然發現不遠處屋內有動靜,耿恭以為是獵物很驚喜,於是就悄悄的走過去。當耿恭走近的時候,眼前的一幕把他驚呆了,也深深地觸動了耿恭。只見屋內張封正拿著一把短刀,在削門上的碎木,然後把碎木削到可以下嚥的大小,再裹上一團雪,就直接塞到嘴裡嚼了起來。耿恭看到了這一幕,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內心如針刺一般的痛。他怕被張封發現,又悄悄的離開了。
當耿恭再次看到張封的時候,除了眼神有點不一樣了,其他都沒什麼,他沒有把這事說出來,一直埋藏在內心裡,當然張封也沒說。
連日的降雪也慢慢的來到了敦煌郡,在敦煌郡太守府暫住的王後看到漫天飛舞的大雪,沒有高興,只有擔心,王後望著窗外鵝毛般的大雪,臉上很是憂愁。旁邊的侍女看到了說“現在天氣寒冷,王後還是需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王後不動聲色的說道“我沒事,我不怕寒冷。”侍女聽了,笑著說“王後說的是,不過透過範將軍所言,相信耿將軍尉定是會受到老天保佑,必然會沒事的。”王後望著窗外的雪景,說“如果他死了,我一定會抱憾終身!”說完透過雪景,王後彷彿看到了當初和耿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由得眼淚出來了,對於這樣一位堅強的女子來說能流出眼淚,也確實是到了傷心處了。
這場雪覆蓋了整個西域,此時的柳中城雖然也被打殘了,漢軍損失慘重,但還依然在漢人手裡,柳中城由於它重要的地理位置,所以城內物資一時不缺,所以情況比疏勒城好多了。車師前王犁束見現在只有自己一個在賣力攻打,損失慘重,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就憤憤不平的向監軍投訴,北匈奴監軍連日來都把一切看了個透徹,也是十分的不爽焉耆國王和龜茲國王。尤其是焉耆國王,於是北匈奴的監軍就氣哼哼的找到了焉耆國王,對他說“為何連日來你們焉耆國軍隊不進攻?別忘了單於的命令,他老人家可還在看著呢!”焉耆國王聽了心想:別再拿單於來壓我了,但表面上還是故作委屈的說道“監軍大人,您都看到了,之前我們打了那麼久,攻了那麼狠,我們元氣大傷啊,你看看我軍營將士幾乎個個都有傷病啊,現在又下起了大雪,您就行行好讓我們好好休整下吧,我向您保證等這場雪停了,我們肯定去進攻。”這位監軍聽了,氣得沒無話可說,憤憤的走了。很快焉耆國王的這個小伎倆被龜茲國王知道了,他嘿嘿一笑也如法炮製,也不攻了。這位北匈奴的監軍大人又去了龜茲國王那裡質問,結果得到了焉耆國王幾乎一樣的回答。至此這位監軍大人明白了,如果單於的援兵還不到,自己是控制不了這裡了,自己控制不了這裡也就不能再回去見單於了,很快他也就不問了,並漸漸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