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耿恭一路巡視下來,發現大家都在交頭接耳的說肉的事,話裡行間紛紛猜測今晚肯定還有。耿恭就對身邊的石修說“先生,你怎麼看這件事?”石修笑著說“昨晚將軍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那些肉都沒問題,將軍為什麼認為昨晚的肉肯定會沒毒呢?”耿恭說“他們和我們打了這麼久,也算是知己知彼了,之前的種種手段他們都沒有得逞,想必也知道這次我們肯定會小心應對,如果貿然下毒必不會有什麼效果,昨晚阿華又隨便吃了兩塊大肉,對於如此饑餓的人來說等了一個多時辰還毫無反應,所以我認為昨晚的肉都是安全的。”
石修點了點頭說道“將軍分析的有道理,以將軍的意思,他們這次只是丟擲了誘餌,使我們放鬆警惕,真正有毒的肉在後面?”耿恭說“必是如此。”石修說“恩,我與將軍看法是一樣的,我相信北匈奴人是不會這麼好心的,這太不像他們了,不如我們現在先抓幾只活的老鼠回來,關起來,等今晚如果還有肉扔進來,我們讓老鼠試毒,如何?”耿恭點頭道“好,就這麼辦。”正巧張封正在不遠處,耿恭叫道“張封,過來一下。”張封看是大哥在叫自己,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跑了過來,拱手道“大哥找我何事?”耿恭說“你去抓幾只活的老鼠,如果今晚他們還把肉扔進來,就不要用人來試毒了。”張封領了命後,就準備去了。
話說白天老鼠甚少,也極難抓到。張封帶著幾個手下的精英弓箭手一家一家的挨個找老鼠洞,開始大家也都沒打算用弓箭,都放下弓箭,各個拿起木棒準備攔截老鼠,然後就地撲倒抓住。可結果讓幾個人大失所望,老鼠們也太不給面子了,要麼躲著不出來,要麼就是到處亂跑,有的人眼疾手快,但沒能收住,直接一木棒就把奔跑的老鼠給砸死了。幾個大漢想抓一隻活的,居然半天都一無所獲。有的人急了,看到飛奔的大老鼠,直接搭弓上箭射去,結果飛奔的老鼠們都被死死的釘在了地上和牆角。張封看任務是完不成了,只能讓大家用弓箭多射幾只老鼠,也算是有肉吃了,於是垂頭喪氣的向耿恭彙報去了。耿恭聽了張封的彙報,也沒生氣。說“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大意了,你下去吧。”於是張封退了出來。
吃過第一晚甜頭的守軍,第二天白天都沒心思認真做事了,都在想著今晚是不是還能有肉吃,胡峰帶領幾個去找老鼠的手下也各個魂不守舍的,胡峰看了大怒道“你們都想什麼呢?這都是北匈奴的陰謀,你們以為他們會那麼好心啊?那麼好心還圍著幹嘛?趕緊都給我找老鼠。”幾個人紛紛點頭,一個將士說“胡將軍說的對,自古以來打仗都是你死我活的,哪有敵人好心送肉吃的,他們肯定是想讓我們感恩他們,然後投降他們。”旁邊一個將士也說“肯定是這樣,他們這叫痴心妄想,我們對大漢對耿將軍的忠心豈是幾塊肉就買的了的。”胡峰說“好了,好了,都別再說了,今天到現在大家都沒吃飯,趕緊找吧。”於是大家紛紛拿起弩機和鐵鍬,開始幹活了。
白天大家基本算是裹腹過來了。到了晚上,大家開始有所期待了。不然不出大家所料,布包肉又紛紛的如約一般的扔了進來,眾人都很興奮,紛紛去搶,之前第一次撿到的小兵運氣依舊,眼疾手快的他又撿到了兩塊布包肉,他很興奮,正準備跑到議事廳呢,突然大兵又準時的出現在了這個小兵的面前。大兵趾高氣昂的說道“你能吃這麼多嗎?把那塊大的給我。”小兵看了看大兵,他懷裡明明已經有了三塊大肉了,還跟自己要。實在是氣的在心裡直罵對方祖宗十八代。但小兵還是壓制住了內心的憤怒,硬是擠出了點笑容,雙手把大肉奉上,對大兵說“應該的!應該的!”大兵得意洋洋的接過大肉,在手裡顛了顛,從嘴角裡擠出了一個字“好!”然後走了。
陸陸續續的將士們都把撿到的布包肉按照耿恭之前的命令,做好標記後,拿到了議事廳,等耿恭試毒。這次依然是之前的阿華要以身試毒。耿恭實在是不忍心還讓他來試毒。但阿華動容的說道“將軍,這一天我算了多活的,如今我已經不能再戰鬥了,就讓我以身試毒來為大家做點貢獻吧,將軍和大家一直都很照顧我,如果就讓我這樣無所作為的死去,我不甘心啊!”耿恭看熬不過阿華,就點頭同意了。還是和昨晚一樣,給阿華拿來了兩塊肉,這兩塊肉分別是從城門和城東拿來的。阿華見了也沒客氣,直接就呼哧呼哧的吃了起來。這往後的就是和昨晚一模一樣的劇情,阿華吃完後坐在地上等著死神的召喚,大家也都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阿華,看阿華的反映.。時間一刻鐘過去了,又一刻鐘過去了,再一刻鐘又過去了…….這個時候耿恭問張封“你查了嗎?現在一共發現了多少布包肉?”張封說“大哥,到現在一共扔進來458塊布包肉。”耿恭聽了沒說話,繼續看著阿華。
一個時辰過後,大家都紛紛嘀咕著
“這肉應該沒毒。”
“這回又沒毒?難道北匈奴人真的良心發現了?”
“我們是不是太小心了啊?”
“現在能吃嗎?”
“阿華好像很正常。”
…….
大家的嘀咕聲耿恭也是聽得見的,範羌看了看阿華,又回頭看了看耿恭。耿恭沉穩的說道“願意吃的,可以先吃。”屋內屋外的將士們聽到耿恭吩咐了,於是大家都相互看了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時忍不住的人已經開始拿起肉吃了起來,看到身邊有人在吃,有的人還是不敢吃,緊緊的盯著正在吃肉的人。有人問“這肉怎麼樣啊?”一位正在大口吃肉的人邊吃邊說“好!香!”旁邊又有人接著問“和昨晚的肉味比有區別嗎?”這位吃肉的人咀嚼了幾下,說道“和昨晚的沒什麼區別,只是昨晚我吃的時候還是熱的,這塊肉有點涼了。”時間一點點過去了,拿起肉來吃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胡峰也忍不住拿起一塊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邊說道“將軍,看樣子單於是在發善心啊,想讓我們吃飽了再好好的和他大幹一架。”
這時範羌拿了一塊大肉給耿恭,說“大哥,吃點吧,沒事的。”耿恭看了看眼前的大肉,又看了看範羌,說“我不會吃敵人的東西,而且我現在還不清楚對方的目的。”範羌說“現在我們都被圍困住了,何必為難自己呢。”耿恭聽後看著範羌,範羌被耿恭尖銳的眼神鎮住了,連忙把送到耿恭眼前的肉又給拿了回來,說“好吧,大哥不吃就算了,我去送給哨兵吃。”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只有耿恭一個人沒吃,他一個人走了出來。
耿恭心中很疑惑,因為他實在是搞不懂對方用意何為,耿恭心說“難道這世上會有毒藥一個多時辰以後任何反應都沒有的嗎?”耿恭回頭看著正在高興大口吃肉的弟兄們,他很怕這些肉裡面有毒,很怕自己的弟兄們吃過後晚上睡下就再也起不來了。但他又實在找不出證據證明這些肉有毒,這實在讓耿恭很頭痛。
第三天到了,如耿恭昨晚想象的一睡不起的情況並沒有出現,早上大家依舊準時起床,然後有條不紊的忙碌著,訓練的訓練,放哨的放哨,抓老鼠的抓老鼠。
耿恭早上喝完用老鼠肉熬的清湯後又開始了日常的巡視工作。但他今天一圈巡視下來,明顯感覺到了手下將士們對北匈奴這種行為的好感,當他走過幾處營房的時候,發現之前被封閉的窗戶都被將士們開啟了,屋內不時有人說“今晚我一定要把握住,肯定能搶到好幾塊肥肉,啊,說的我口水都流出來了!”旁邊一人說“這北匈奴突然發善心,這是要籠絡人心嗎?”另外一個說“這還用說嘛,肯定是想讓我們吃飽了感恩,他們肯定希望我們自己投降,這樣就不用死人了嘛。”旁邊一人說“依你們這樣說,北匈奴人還不是很壞啊,但投降我肯定不會,我要是投降了,我老孃非把我打死不可。”旁邊人笑道“你如果投降了,還能見到你老孃嗎?”這人就說“是哦,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啊!”耿恭在門外聽著有點不安。他找到石修說“先生,如今我們被圍,北匈奴人只要堅守,我們就會兇多吉少,但他們卻連續兩晚送上和肉給我們吃,這說不通啊,如今將士們都覺得北匈奴這是善舉,真心的想招降,軍心有點不穩了,先生怎麼看?”石修說“從兵法上說,這確實是說不通,如今我感覺我們也只能碰運氣了。”耿恭說“碰運氣?”石修說“將軍也看到了如今的形勢,大家都餓的饑腸轆轆的,已經沒有糧食,面對從天而降的肥肉,又沒能發現問題,我們還能不讓人吃嗎?這顯然不行,弄不好會生內亂啊,有可能這也是北匈奴的計謀,希望我們自己內亂,這是我們萬萬不能做的。如果試毒的時候好好的,看著大家吃了,卻又都中毒了,那隻能說明老天爺不幫我們,我們也無可奈何啊。”耿恭狠狠的咬了咬牙,說道“可惜了,現在疏勒城內除了人和老鼠想找個活的都難,也對聽天由命吧,如果你們都死了,我給你們下葬。”說完走了。
耿恭正準備走,正在這時城樓上守城的哨兵氣喘籲籲的來報“報將軍,北匈奴人又在大營外打出了招降旗號。”耿恭和石修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耿恭說“他們寫的什麼?”哨兵壓低了聲音說“寫的是:投降,有肉吃。”耿恭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不用理會。”耿恭雖然沒理會,但手下的眾將士卻理會了,只是不是理會前面兩個字,而是後面那三個字——有肉吃。
這天晚上如常到來了,但是對大家來說,這天晚上顯得來的格外的遲。大家都急不可耐的準備好了,靜靜的看著城牆的上空,靜靜的守著東西兩邊城牆的窗戶。天黑過後,大家期待已久的布包肉如約而至,看到源源不斷射進城內的布包肉,大家都興奮異常,瘋搶的爭搶落在地上的布包肉,有的人甚至為此還打了起來。
之前兩次倒黴的小兵可能是太靈巧了,這次他還是很快就搶到了布包肉。但他這次沒有張揚,還特別注意了那個老是搶自己肉的大兵。這個小兵偷偷的跑到一旁的黑暗角落裡面,把還有溫度的,香噴噴的布包肉開啟,看著美味的肥肉,小兵口水直流,又看了看正在張牙舞爪的搶布包肉的大兵,鄙視的說道“呸,什麼玩意,就知道搶,害我每次都吃不飽,你搶你的,老子先吃了再說。”這個小兵顯然是忘記了耿恭將軍的命令,直接偷偷的吃了起來。很快一塊大肉就吃完了,吃完後還不忘把布埋在土裡,然後用衣服摸了摸嘴巴,之後整理好一切的他大搖大擺的出來了。當然這個時候布包肉還在往城內扔,只是不多了,他裝著剛發現的樣子,去搶布包肉。還是小個子靈巧啊,他居然又搶了兩塊。不過大兵依舊很巧合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此時大兵的懷裡已經有五塊布包肉了,可小兵心裡清楚,自己手裡肯定有一塊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還沒等大兵開口要,小兵就很識相的直接雙手奉上了一包。大兵很高興,對小兵說道“恩,你小子上路很快嘛,不錯,繼續如此啊!”說完就大搖大擺的去了議事廳。
小兵看到大兵大搖大擺的走後,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呀!他這是故意等著我呢啊?每次都是拿了我的肉之後才去將軍那,他這明擺著對著我的嘛。”旁邊人聽了就說“夥計,忍了吧,都在一個屋簷下,再說你又打不過他,我告訴你啊,以後要是能突圍,你就跟著他後面就行了,讓他給你開道,也算給你點心理平衡了。”小兵不屑的說“切,他就是個活棺材,五大三粗的最招弓箭,萬一他中箭了,我在他後面還不把我壓死了啊。”這個時候天山已經沒有肉再掉下來了,於是守了一會的這兩個人就這麼邊說邊往議事廳走去。
這個時候阿華因為腿的問題還沒趕到,但看上去大家都不急,因為這次的份量更多,明顯可以吃到明天。小兵在最後面也不緊不慢的等待著耿恭開吃的命令,因為他的心裡是在暗喜呢,心說“你們都沒我吃的早!我不僅吃的早,我吃的還是熱的呢。”想想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旁邊的人看了,搗騰了他一下說“你幹嘛呢?”小兵連忙收住笑容說“沒什麼!沒什麼!”正當這話剛說完不久,這位小兵突然覺得身體不對勁了,說不上來的感覺,只覺得肚中有團火在燃燒,開始還沒覺得怎麼樣。但漸漸的他覺得受不了了,感覺五髒六腑都融化了,手中的布包肉也掉在了地上。
這時小兵想去拿布包肉,卻發現鼻子在滴血,而且很多,自己的手臂上、布包肉上、地面上都是的,自己怎麼捂都捂不住,於是連忙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說話嗓子卻十分的難受,慢慢的開始吐血了,小兵張大了嘴巴,極力想要去呼喊旁邊的人,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在地面上翻滾了兩下,就滿臉是血的不動了。
這時剛剛還在和小兵聊天的將士看著正在一瘸一拐走來的阿華,笑著對這個以為還在身邊的小兵說“喂,兄弟,你看人家阿華多舒服,每次都可以不勞而獲,輕輕鬆鬆的就能吃上肥肉,還是在主帥面前,這多有面子啊,我要是能也受傷就好了。”這位將士還等著小兵接話呢,可身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就不經意間轉過頭看了看“咦,人呢?”他又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還是沒看到那個小兵。突然他的餘光讓他的臉色大變,因為他的餘光掃視到了他背後的地面上,那裡有一個人影。
這位兄弟立刻驚恐的轉過身去,沒錯,地上確實躺著一個人。他慢慢的靠近這個躺在地上的人,走近一看,大叫一聲“啊…….”他驚恐的叫聲,刺破了黑夜,周圍的人都被嚇住了,連忙回頭去看。
這時阿華才剛落座呢,阿華說“將軍,那我開始了啊!”耿恭點點頭說“你是好樣的!”石修說道“吃的時候慢點,不要急!”正當阿華準備開吃的時候,門外的驚叫聲驚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阿華的心也咯噔一下,手中的肥肉掉到了桌子上面。
耿恭連忙率先跑了出去。此時眾人已經圍在了一起在看著什麼,耿恭連忙撥開一條路,插了進來,眼前的一幕把耿恭也嚇的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在火把的照耀下,一個將士正滿臉是血的睜著雙眼躺在地上,嘴角還在不停的流血,看來已經死了,死相很是恐怖。耿恭蹲下身,仔細檢視了一番,發現這個死去的將士臉上鐵青,嘴角有明顯的油跡,身體還散發著臭味。耿恭掩著鼻子說“他是吃布包肉中毒死的。”耿恭此言一出,把大家都嚇的不輕,紛紛議論起來,之前手握好幾包布包肉的大兵聽到耿恭的話,嚇得連忙把身上的肉都給扔了,連忙到一盤嘔吐,其實他只在屋裡放了兩塊布包肉,剩下的都藏在自己身上了,而且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還偷吃了一點。
隨後耿恭命道“給我把所有的肉就地掩埋。”這次眾將士都不由於了,異口同聲的說道“諾。”於是眾人就開始處理這些肉去了。人都走開了,這個在眾人後面嘔吐的大兵就暴露出來了,只見這時他還在用力的掏自己的喉嚨。耿恭看了走了上去,問道“你也偷吃了是嗎?”大兵見耿將軍來問話,嚇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忙磕頭說道“將軍救我!將軍救我!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只是餓急了,一時糊塗啊!望將軍救我一命啊!”說完繼續嘔吐起來。耿恭不動聲色說“我當初的命令是什麼?”這位大兵哭著說“偷食者斬!”耿恭看了看大兵說道“你應該知道,無論你中毒還是沒中毒,你都違抗了軍令,我救不了你。”說完對旁邊人說“把他拖下去砍了。”左右二話沒說,答道“諾!”大兵見了連忙匍匐上前想去求情,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毒發作了。這位大兵突然腹中劇痛難忍,蜷縮在地上打滾,嘴裡不停的唸叨著“救我!救我!”不多時鼻子和嘴都開始流血了。耿恭看了,說道“好吧,我救你一次。”中毒的大兵聽了,很是感激,連忙忍著疼翻滾過來要跪謝耿恭。耿恭走上前去,順著大兵的脖子直接一刀而過,耿恭兌現了諾言幫這位大兵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