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對於科考形式本身,並沒什麼意見。後世考公務員,不也等於科考的形式嗎。
但是朱載坖對於科考的內容,還是有自己的看法的。經義主要是儒家的治國思想與道德思考,是籠統而不具體的。總結下來,無非就是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九字。
以這些為準繩,來教育天下人的道德,使之成為共有的品行。從而在此基礎上,建立一個理想的君子國度。
從德育入手,可以說儒家在起點上便已經非常高明,而且也符合歷代君主的統治需求。這一點,本來並沒有什麼可以詬病的。但是若將此等道德方面的東西,作為世上唯一的學問,便有失偏頗了。
雖然是與李璣閒談,但是李璣不敢等閒視之。
“陛下,策論是實務不假,若是少了道德約束,豈非好事也會辦成壞事。”李璣一下子就抓到了關鍵,苦口婆心道:“道德為基礎,若是為官品行不嘉,便會魚肉地方作威作福。雖勝任實務,卻不可長治久安,實非良材也。”
朱載坖只是一笑,“李卿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朕細想,卻覺得並非如此。我大明選士,皆是道德文章之士。可你也見到嚴嵩之勢,因其黨羽而大張。若有一比,朕倒覺得,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一句話很有道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若非名利,豈能如此趨之若鶩。”
“老臣以為,君子取義,而小人取利也。”李璣還在掙扎著道。
“宋真宗的《勵學篇》中道: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樓,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其中既有千鍾粟,又有高樓,還有黃金屋、車馬多如簇,再加顏如玉,這些難道不是宋真宗以利誘之嗎。難道男兒平生之志,便是這些東西嗎。”朱載坖只是淡淡的兩句話,便將李璣駁的體無完膚。
李璣頭都大了,想說些辯解之辭,卻實在是臉疼。
最終只是陪笑道:“陛下智深如海,臣不如也。”
“李卿不必在意,此言不過是我你君臣閒聊而已。”朱載坖笑道:“朕所關心之事,無非官員任事之能。舉業的經義為主不變,理應增加士人可勝任實務才是啊。”
除了唯唯諾諾,李璣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殿試只有策論,時間並不是那麼久。
新科進士們交了卷子,便回去等著結果。
此次的策論題,是朱載坖親自出的題。題目為:論改土歸流。
這個題目可大可小,可古可今,並沒有具體的規定。但是隻要知道一些時事的人,便知道陛下出這個題目是什麼意思。
雖然有人判卷,可朱載坖卻都要簡略過目,他對策論關心是有原因的。這是一個觀察新科進士們的機會,藉由策論題,可以看出答卷之人對於改土歸流是用何方式來做。更可從中看出來,答卷之人的思想是否保守,其任事水平的高低。
這些新科進士,雖然有不少人的思想十分活躍,可在朱載坖看來,卻是有點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