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煥在長夜宗中一直都沒有什麼朋友,這一趟回了山門,除了拜會掌門是必不可免的之外,再沒有別的特別的人要去見了,所以一出掌門居所,便徑自往留客居去。一路上倒有不少弟子認出他來,紛紛或崇拜或恭敬或諂媚地同他打招呼,與從前那副冷淡又疏離的態度大不相同。
有些小弟子是入門不久的,不一定認得他,卻也認得疾如劍。
冷餘祈有意要將掌門之位託付於他,段煥也不再同往日那般淡漠,或多或少地也會給這些門人一些回應,但心裡卻是難免有些別扭,倒不是說回應這些人讓他覺得不痛快了,只是對一部分弟子截然不同的兩副嘴臉無話可說。
留客居中,清清冷冷,空空蕩蕩。如今青崖山正值多事之秋,門中人人自危,有些弟子恨不能即刻脫離山門遠走,外人自然更是避之不及。像葉川白他們這樣明明事不關己、卻偏偏要為了他來蹚這趟渾水的人,實在也是少數。
也正是因為這樣,段煥覺得心頭微暖。
然而留客居中並沒有人,葉川白的書仍放在桌邊,一團火苗晃晃悠悠地在燭臺上跳躍著,段煥一怔,查探到一絲熟悉的妖氣。
“哎喲段師弟!”門外匆匆忙忙跑來一個中年男人,正是先前那名中年執事,他一臉焦慮,急道,“段師弟啊,你怎麼、怎麼帶妖回山門啊!如今門中已經有不少弟子知道了這事,我也只能是暫時把這事壓下去,可之後你繼任掌門之位,這事難免還是要被人拿出來說道的,你還是先想好一個說辭,好歹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巴啊!”
“不必找什麼說辭,那是越谷貓族。”段煥淡淡地道。
“越、越谷貓族?”中年執事愣了愣,驟然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這就讓人將這事告知門中弟子……”
“等等,他們兩個到哪裡去了?”
“啊,他、他們……”中年執事這才想起這樁事來,支支吾吾的,“那貓族姑娘的妖氣觸發了禁制,弟子們誤以為他們是妖獸同黨,所以就想將他們捉起來,卻被他們逃掉了。”
“哪個方向?”
“哦,聽說是十六峰那邊!”
段煥立刻翻窗出去,直奔十六峰而去。光憑這些小弟子的本事自然不是阿某的對手,但那兩人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大概根本就不會出手,只能一味逃跑,到最後怕還是會吃虧。
十六峰下,數十名弟子面面相覷。這些人裡,有一部分是第六峰陸長老門下弟子,一個個盯著山路嚴陣以待,而另一部分則是主峰年輕一輩的小弟子,臉上的神色雖說並不輕松,卻還遠不到嚴肅的地步,相對而言,也許說是憤懣更為恰當一些。
這兩撥人大約並不是為了同一樁事而來。
“出什麼事了?”段煥連忙上前詢問。
“原來是段師兄,”那第六峰為首的弟子回過頭來,施了一禮,道,“半個時辰前有妖獸攻上第六峰,企圖偷襲師父,幸好門中弟子發現得及時,並沒有讓它們得逞,我與師兄弟們來這裡正是為了追殺逃竄的六隻妖獸的。”
段煥心口猛然一突,又向另一群弟子問:“你們呢?”
“稟段小師叔祖,我們是追著偷偷跑上山門、藏身留客居的一個男人和一隻妖來到這裡的,他們上山去了,我們無法突破禁制,只能在這裡守著。”
“……那妖是越谷貓族,聽聞宗中出事,特來相助的。”段煥冷著臉,道。
“什、什麼!?那我們豈不是……”
“無妨,你們先回去。”段煥擰眉,又看向第六峰弟子,道,“十六峰上的妖獸交給我,你們也先回第六峰,以防妖獸再攻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