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妖骨剔掉另外補上人骨不就是了?”那人嘀咕道,“兇險是兇險了一些,要是撐不過來,那也是他自己命不好。也不怪我們,要怪就怪他那個被美色迷了心竅的糊塗爹,還有他的狐貍娘。”
“說得輕巧,上哪去找人骨補給他?”
“要不怎麼說你這人死腦筋,他那剛死的混蛋爹不就是?煉化一下不就又是一副絕佳的根骨?依我看啊,他爹用這種噱頭送他回來,打的也就是這主意了。”
……
夢外,仍是樹林中,披著深藍色大氅的俊朗青年收回點在男人額頭上的手指,看著那人倚著樹幹沉睡的模樣,嘆了口氣,趁著夜色跳下樹,一晃眼就消失得無隱無蹤了。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色青青柳色新。”一披著深藍色大氅的貴氣青年半醉半醒地倚靠在酒館二樓的窗邊,對著灰濛濛的天空吟著,“勸君更盡一杯酒……哈哈,一入輪回無故人啊……”
這青年的面容十分出挑,深邃的桃花眼因醉而微微眯著,眼角處被酒氣暈出一抹微紅,淺淡卻妖豔,彷彿真是那綻在枝頭的桃花似的。酒醉了他,而他則醉了旁人。
葉川白與阿某到這小酒館時已近黃昏,上樓時正聽見那青年吟詩,心裡不免有些好奇。
他倆並不喝酒,來到這裡也實屬無奈。
阿某是個不認得路的,葉川白又從來沒出過遠門。兩人只曉得往東走,卻不知道遇上岔路後又該往哪一邊。七繞八繞的,直到黃昏將近時才幸運地找到了這個還算有些人氣的地方——至少不用在荒山野嶺過夜了,還是值得慶幸的。
這是一處叫做“七裡”的小鎮,因地處偏僻,鮮有外人來往,故而只開有一家半大不小的客棧。但進來鎮上發生了一些駭人聽聞的怪事,才引來了許多人。這中間既有公家的捕頭也有江湖的俠客,還有不少號稱是能捉妖驅鬼的道士。一大幫人在葉川白來前就已將客棧擠滿,有的甚至為爭一間房而大打出手,險些弄出人命來。
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有趣的地方。
雖也是個是非之地,但在阿某的軟磨硬泡之下,葉川白到底還是答應了在這裡小住幾日。說穿了,其實他自己也想看個熱鬧,不過就是逗著阿某玩才裝模作樣假正經地拒絕罷了。
只是客棧的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些見慣了血的,葉川白怎麼能同他們比,至於阿某麼,因忌諱附近個別幾個確實有些本事的道士,為了避免麻煩也不敢輕舉妄動。兩人無可奈何,只好向當地人打聽了別的棲身之地——便是這小酒館了。
酒館老闆是個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生得平凡,卻很愛笑。一笑起來時,那普通的臉上便會添上幾分光彩,唇上兩片稍長的八字鬍也會隨著他的笑聲一顫一顫地抖動起來,顯得有些滑稽,卻也能輕而易舉地讓人生出幾分親近感。他的酒館是座二層小樓,供客人喝酒,而樓後的院子則是供那些醉酒的客人暫住的。老闆是個熱心腸的,聽完葉川白的請求後便答應了兩人。
阿某沒嘗過人間的酒,就想見識見識,便拉了葉川白上樓,卻遇上了這個氣度不凡的青年。
“為何是一入輪回無故人呢?”葉川白在一張空桌子邊坐下,輕聲問阿某道。不是“西出陽關無故人”麼?
“啊?”阿某連原詩都沒聽過,更不會懂了。但她畢竟是妖,詩詞歌賦她不懂,但對一些氣息的識別卻格外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