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
他是真的好奇,為什麼到這一刻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於是乎手上也加大了力氣,撩開被血黏住的頭發,強迫他看向自己,“是因為太絕望了,所以連理智都失去了,還是害怕都說不出話來?回答我!”
肌膚的觸感濕潤而冰冷,比起活著的人,更像一件精美的、沒有生命的器物。
“是在嘲笑自己的無能?還是在臨死前看到了什麼美好的回憶?”
“我……”
穆離鴉完全是靠澤天君渡給他的那一點神力才苦苦支撐不至於死去。
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再惹怒面前這個人。
“嗯?”澤天君的手指按在他幹枯的嘴唇上,“繼續說下去。”
“你為什麼會覺得沒有用……”穆離鴉疼得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抖,咬著牙關才能一個字一個字地繼續說下去,“承天君能夠歸位,遲絳沒能如願,甚至是我……結局早就已經改變了,你為什麼會覺得這些沒有用?”
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輕得彷彿在嗚咽,澤天君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微微一笑,“還以為是什麼有趣的東西,沒想到還是喪家犬的無稽之談。”
“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不會如願……”穆離鴉短促地喘了一聲,半晌才沙啞道,“像你這樣的人,不配做神明。”
“我本來想留你一條命,好歹讓你見見承天君真身再死去。”
被說“不配做神明”的澤天君眼神漸漸陰鬱起來,“既然你如此不知道珍惜,那我就收回這恩賜好了。”
他出手快如閃電,卻在觸碰到那個人以前硬生生停住。
穆離鴉還是動也不動,從這個角度能夠看到纖細得一手就能掐斷的脖子,還有沒有染血的,玉一樣光潔蒼白的肌膚,“惱羞成怒了嗎?”
他是不是看不見東西了?澤天君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為什麼不躲開?怎麼會有人在被活生生戳瞎的恐懼中,連躲都不知道躲的?
“你……”不論他想說什麼都沒有機會了。
狂風從暗影的中心拔地而起,當中有什麼人沖出重圍,淬滿青色火光的長劍雷霆千鈞地朝著澤天君面門砍去。
“誰準你對他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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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風眼中,黑衣染血的薛止眼神寒冷如冰,周身裹挾著青色火焰,手中三尺佩劍劍氣激蕩,氣勢猶如開天闢地。
險些被打個措手不及的澤天君輕巧地帶著懷中人倒退一步,右手抬起在半空中劃了一道。
他右手手腕上纏著一串珠子,珠子落下,在亮光中不斷拉長,變成一把透亮的長槍。
“很痛吧?”他握住那把長槍,格擋住這一劍後還有空與久違的兄長寒暄,“你當年落敗以後憑借凡人之軀茍延殘喘,肉身化神,反骨洗髓無異於淩遲車裂之苦,就這樣還要強行與我動手會不會太過勉強?”
“把他還給我。”
薛止對他說的那些東西恍若未聞,一劍更比一劍不要命,兵刃相接的地方捲起強勁氣流。
“你這把劍還能再用嗎?”澤天君遊刃有餘地招架著,“要是損毀了,我豈不是在欺負手無寸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