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你了。”
即使到現在他也能回想起自己聽到這句話時滿心的悲楚和痠痛:這些話若是換別人來說或許就只是普通的撒嬌,可他知道,這少年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東西,連自己都是他從死人堆裡拼死拉回來的。他是真的只有自己了。
“我不走。”
以前的薛止從未想過要如何說那些甜言蜜語,可是有些東西是不需要學就該知道的。
薛止湊上前去,撩開被汗水浸濕的長發,喁喁噥噥道,“我去打水給你擦擦身子,馬上就回來。就和以前一樣。”
興許是這一句話戳中他心中的某些過往,穆離鴉松開手,帶幾分嬌縱地命令道,“那你要快些回來。”這姿態和強調倒是和過去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一模一樣,薛止有些想笑,可嘴角剛往上挑又被泛起的酸苦給壓了下去。
“好。”
外頭更深露重,寒意順著衣襟往骨子裡鑽。等他端著水回來,床上那個人已經因為疲乏還有別的什麼睡著了。
望著那在睡夢中仍舊緊皺的眉頭,他心裡有個地方像被蟄了似的又脹又痛。為什麼有些事情再回不到過去?他無奈地嘆息一聲,耐心地擰幹手巾替他擦掉那些沾著的濁液,然後吹熄蠟燭,攬著他睡下了。
這一整夜裡薛止都睡得不太安穩。他夢見了許多過去的事情,有那在地底守孝的三年,也有穆家尚未覆滅前的點滴,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這些事情都像隔著一層東西,再難回想起當時的情緒,可事後又漸漸反芻了一些像是悲切的東西上來。
“阿止,你有考慮過將來的事情麼?”
他看到十六七歲的自己和穆弈煊正對著潺潺流水的庭院說話。
將來?當時他一點都不明白穆弈煊為何要主動和他說起這樣的話題。
丟失的魂魄至今下落不明,靠劍中厲鬼的殘魂茍活於世,朝不保夕,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像他這樣的人也會有未來麼?
“不知道,沒有想過。”
穆弈煊望向院子裡那條溪澗,上頭漂浮著從山上帶下來的紅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說起這個。”
那個更加年少的他想說自己並沒有怪過穆弈煊,但話到了嘴邊只是微弱地搖了搖頭。
“那孩子最近還是往你那邊跑,是嗎?”
自打穆離鴉接手了劍廬那邊的工作,穆弈煊便常年外出,一整年了絕大多數時間不在家中,有時他想知道獨子的近況還要繞幾個彎來問住在偏院的自己。
許多時候連他都在想,為什麼他們不能更加坦誠地表露出對對方的關心呢?
“是的。”
“他是真的很喜歡你。”穆弈煊停頓了一下,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窟,“雖說沒有血緣關系,可你和那孩子應該是兄弟關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明白,他如何不明白?這世上又有什麼東西能夠瞞過穆弈煊的眼睛,更不要提他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在那彷彿被脫光的羞恥中,他恨不得立刻就轉身離去,但穆弈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