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多了幾分清寒,放完紙船,穆離鴉直起腰,再度坐回石頭上。
“快要盂蘭盆節了吧。”
他的手邊竟然還擺著一條紙船,只是上頭空蕩蕩的,一個字都沒寫。
每年七月十五是鬼節,陰曹地府大門洞開,活著的人借河燈與死去的親人朋友寄往思念。
“你不好奇我要做什麼嗎?”
穆離鴉再度取出那差不多要完工的木雕,藉著河水上泛起的幽暗光芒,繼續雕刻起來。
整條河都是瑟瑟燈火,如果忽略掉背後的一樁樁慘案,興許算得上良辰美景。
“那個時候你為什麼要救我?”
薛止的聲音很低,“你明明……”你明明還有更好的選擇。
取水的都在下游,這上游無比安靜,只聞蟲鳴與風聲。
“除了救你我還有什麼選擇?”穆離鴉短促地笑了下,卻不是因為喜悅或是歡愉,“我救不了自己,只能救你,或者說救了你才能救我自己。”
他手中刻刀一偏,在手指上劃了道不深不淺的口子,血珠滴到木雕上,竟然被完全吸了進去。
不過這樣也好,這木雕少女已完成,正好省去了最後的步驟。
“我……”薛止還想說什麼就被他打斷。
“來說些正事吧。”穆離鴉甩了甩手,將完工的木雕放在了那最後一條紙船上,“接下來不會這樣輕鬆了。我們可能會受傷,甚至會死,因為那一位已知道了,知道有人在壞她的事。”
這一次他們完全是佔了對面無所知覺的便宜,可週家宗祠的大陣被這樣毀壞了,遠處的那一位定然不可能無知無覺。
他們既然開了個頭,就再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回頭就是死,他們都知道的。
“還剩下幾處?”薛止不是不分輕重緩急的人,明白這才是他們的當務之急。
穆離鴉比了個數字。“六處,第六處是天京的護國寺,我只能算到這裡了。”他專注地將盛著木雕的紙船推入河中,紙船吃水雖深卻沒沉沒,“剩下的四處具體在哪我也不知道,不過總是在一條龍脈上。”
滿河搖曳的火光無比突兀地混入了一抹幽綠,輕輕悠悠地向著下游淌。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和秋桐說?”穆離鴉看向薛止,“她是為了救你才死的。”
他這話說得不太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但薛止沒有反駁,垂下眸子,向著那飄得比其它的都慢的紙船低語,“去投胎吧。”他話中聽不出太多複雜情愫,“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了。”
最後這一句話堪比耳語,只有他一人知曉。
作者有話說:
倒地木就是人死以後才訂棺材,有些老師傅忌諱這個。
第一個故事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