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葛寒下班後到江克明那裡只是為了找一把大概遺忘在那兒的鑰匙,她白天曾打電話請他幫忙找,他卻興致不佳,冷冷淡淡地說:“不清楚。我沒空,你自己過來找。”這麼沒有紳士風度,葛寒怨念了幾句,卻只能親自前往。
屋裡黑著燈,他一向在外面吃飯,估計還沒回來。葛寒開燈後卻發現那把鑰匙已經放在玄關櫃子上。她收好鑰匙本想立即走,突然心生疑問,換了鞋向室內走去。這幢開放空間的住宅,雖然沒被屏障遮擋時顯得明亮寬敞,但在此刻視線昏暗之下就如迷宮,每每繞得她暈。她轉到臥室去瞧了瞧,果然不出所料,床上有一團朦朧的影子,她過去掀開被子,見江克明外套沒脫,連領帶都沒解下,就縮在被子裡熟睡。她下意識地摸一下他的額頭,熱得發燙。
葛寒把江克明弄醒,結果他惡形惡狀。
“別碰我。”推開她的手,蒙了頭繼續睡。
“你病了怎麼不說一聲?看醫生了嗎?至少把張阿姨請過來照顧你啊。”這人竟沒自理能力。
“我沒病,你才病了呢。”
“你沒吃飯吧?想吃點什麼?”葛寒放柔了聲音。
“我不餓。別管我。”
“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我不去,你走開。”
跟病人一般見識太小家子氣了,葛寒是溫柔善良有氣質有修養的淑女,所以只能努力無視他的惡劣態度。
這人生病的時候的確不可理喻,她替他脫衣服時遭遇了不大不小的抵抗,喂他吃藥時連哄帶騙幾乎要用勺子撬開他的嘴,水也灑出來。她幫人照看嬰兒時也沒這麼無奈過,打不得罵不得,偏偏他比嬰兒難搞多了,弄出她一身汗。
還好,他折騰累了終於沉沉睡去。葛寒又替他蓋上一床被子,坐在一旁咬著拇指看著他發呆,她在不知所措的時候總會無意識地做這個動作。
是誰說過,男人生病與睡著時最能顯露本性。如果這句話正確,這個人心管平日裡精明又深沉,本性卻分明是個孩子,而且是個小孩子。
她自己也沒吃飯,找了一盒泡麵湊合著吃了,又去替他煮了一鍋粥。晚上八點葛寒本與同事有約,她坐在床沿,看著溫度計已經顯示體溫正常,於是給他在床頭櫃上留了一張紙條,叮囑他按時吃藥,記得喝粥,還不舒服就去看醫生,然後拿了包準備離開。她都已經帶上了門,終究沒忍心走掉,又折了回來。
整個晚上葛寒都坐在客廳裡看幾乎靜音的娛樂頻道,又每過半小時便去測他的體溫,心中不免覺得可笑,都準備要散夥了,這算什麼跟什麼呢,又不打算討好他,這樣糾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