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碧夏、碧秋、碧冬四個丫鬟,其中碧秋是四個丫鬟中長得最是平凡,是她放在屋子裡專門盯著姐姐的。只要姐姐有什麼異常之處,便可提前得知,也好有什麼準備。自從知道姐姐是重生的後,曲瀲便多了個心眼,讓碧秋平時沒事時多注意一下,她覺得姐姐在對自己的婚事上定然有什麼計劃,就怕她重活一世有些想不開,所以讓人盯著,如此也好挖掘出更多的秘密。
所以,現在聽到碧秋的話,曲瀲便覺得幸好自己早有準備。
曲瀲將碧秋打發了後,便往廳堂行去。
紅棠就站在廳堂外面的臺階下候著,見她過來時正要上前請安。
曲瀲朝她擺了擺手,便走過去,原想要走進廳堂的,卻在槅扇前停住了。
因為她正聽到姐姐的那句話:“……說清楚一些,當年是怎麼回事?我爹是如何去的?”
難道姐姐讓徐山將葉長青叫過來就是為了詢問清楚當年父親去世時的事情?其實當年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的,只是那時候她年紀小,身體抵抗力差,恰逢倒黴地大病一場,在床上躺著病得糊裡糊塗時,聽說父親受傷讓人抬回來了,便撐著去看了一回,還記得當時那室內都是血腥味,讓她實在是受不住,直接吐了,人更懵了,看人都是重樣的,後來奶孃在父親的呵斥中,強行將她抱走……
然後是一道沉穩的男聲響起:“不敢欺瞞二姑娘,當年曲大人巡視農桑時,在宣同府外遇到一股流民搶劫傷人,卻不想被流民所搶之人原來是鎮國公,曲大人情急之下,便帶著隨從過去救人,誰知暗地裡還躲著流民,從背後偷襲鎮國公,曲大人拉了鎮國公一把,卻代他承了那一擊,受了重傷……”
這話倒是和當日淑宜大長公主過府時鎮國公所說的一樣,他們父親確實是鎮國公的救命恩人。
“後來呢?兩家的婚約又是如何定下來的?你可有親眼所見?”曲沁的聲音響起,聲音有些冷清。
葉長青道:“這是自然。曲大人受傷,在下也是心急如焚,擔心他的傷勢,一直陪在床前左右。當時鎮國公和世子也在,大夫說曲大人傷得太重,又沒有及時送去醫治,怕是拖不了幾日……卻不想這時侯,四姑娘過來了。”
“妹妹?”
“在下記得,四姑娘當時才四歲,那陣子身體不適,感染了風寒,高燒不退,曲大人憂心壞了。曲大人受傷回府時,她被奶孃抱過來,臉蛋燒得紅通通的,進了門時馬上便嘔吐起來,人都糊塗了,對著鎮國公叫爹,差點摔在鎮國公世子身上,還是那世子抱住她。奶孃要抱四姑娘走時,世子竟然不讓,模樣兒很是倔強。”
葉長青說到這裡,沉默了下,又道:“四姑娘被房裡的血腥味沖得不舒服,最後曲大人讓奶孃將她抱下去。她又轉頭朝鎮國公叫爹,當時曲大人躺在床上,看到這情景時,面上十分不忍。”
曲沁隔著屏風,狐疑地看著屏風後的人影。
“鎮國公也聽了大夫的話,知道曲大人命不久矣,極是愧疚,見曲大人十分憐惜四姑娘,便對曲大人道,想和曲大人結成兒女親家。當時曲大人聽了並未應下,而是說他有兩個女兒,一個七歲,一個四歲,七歲的女兒母族是平陽侯府,四歲的女兒是繼妻所出,問鎮國公想要結的兒女親是哪個女兒?”
聽到這裡,曲瀲和曲沁都明白,素來定兒女親,若是年紀相當,便都是先定下姐姐,妹妹反在其次。當時曲瑋的話,便是點明鎮國公,兩個女兒不是同個妻子所出,外家自也不一樣,若是他身死,女兒除了曲家外,還要仰仗外家多拂照一二,外家也是一門助力。就怕這門兒女親結得不明不白,未來讓人拿它來說事。
上輩子便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曲沁依然清楚地記得便有人拿這事情來想攪胡了妹妹和紀凜的親事,只說若是按正常情況,當時應該是姐姐和紀凜定親才對,怎麼反而是妹妹居上。鎮國公夫人甚至還一度拿這事情來說他們曲家行事不地道,人選都沒有好好定下,汙衊曲家不敬鎮國公府,差點便藉著這由頭想退了這門親事。
曲沁牙銀暗咬,心裡憤恨上輩子鎮國公做事不靠譜,由著妻子胡攪蠻纏,差點鬧得兩家退親。不過此時聽了葉長青的話,由衷地覺得父親做事還是穩妥的,不穩妥的是鎮國公,也不知道他一個堂堂大男人,如何將妻子縱成這般無理取鬧的貨色。
“鎮國公當時沒說話,卻是鎮國公世子說,他只要剛才那個妹妹,鎮國公方才答應了給世子定下四姑娘。”
曲沁聽罷,終於鬆了口氣。
果然和紀凜定下婚約的是妹妹而不是自己,上輩子她也曾懷疑過當時父親定的是誰,紀凜在她心中就是妹夫,若是真像他們說的,應該和紀凜定親的是自己,她心裡實在是別扭。
葉長青抬眼窺了屏風後的人影,自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不過從先前聽她娓娓道來,又從徐山那兒得知這位二姑娘的行事,便知道是個聰慧能幹的,若是男兒,將來成就怕是不比其父差。
他想起曲大人去世之前和他說過的話,曲大人說大女兒自幼聰敏能幹,外家又是平陽侯府,有駱老夫人疼愛,縱使他不在了,也不會有人敢欺她,將來有平陽侯府相護,定能尋一樁不錯的良緣。
他擔心的是小女兒。
小女兒柔柔弱弱的,和他也不親近,看著就是個清冷的性子,甚至對父親有些畏縮恐懼,曾一度在夢裡哭醒過來,醒後又懵懵木木的,著實讓人心疼。他擔心繼妻性子軟弱,無法護持小女兒,小女兒又和繼妻的容貌頗為相似,甚至略勝一籌,顏色太好的姑娘容易招罪,將來誰能護持她?所以方才會讓鎮國公表態,給小女兒和鎮國公世子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