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隨即會意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段謹之道“如此便是約定了,一生一世的事情。”
絲竹道“一生一世的事情。”
隨著時日的流逝,絲竹的病情越發不好,近些日子昏睡的時間也是一日比一日更長,她依舊被那個逃脫不掉的夢魘困擾著,段謹之要時不時的叫醒沉陷在痛苦裡的她,絲竹的狀況使得段謹之心裡十分焦躁,而眾所周知,這練心法必得凝心靜氣才能見成效,好在段謹之本就為人極其聰明且悟性極高,這幾日時光他也已經習得了心經裡的大半兒內容,只覺身體輕盈,血脈活絡,骨骼舒拓,若玉虛散人他老人家還活著的話,也必得贊他一句武學奇才吧。
一晃,兩人已於洞裡待了半個月之久,而段謹之這一出山已是神功在身,且他還真用這神功幫絲竹暫且把那毒氣迫出了心髒,眼下除了不能使用內力,絲竹的性命尚且沒了大礙,這於絲竹而言倒也是意外的收獲,她當時只是那麼隨口一說,並沒有指望著這心法救她性命,可是這世間因由卻往往如此,或許是外公冥冥之中對她有所庇護吧,才能讓她逃過兇劫。
絲竹親手焚燒了《羽化心經》的書稿,她說她娘親曾經交代過“如若能遇到一個心底仁厚,悟性又高的人,給他習得這心經裡的武學,然後便焚了書稿,以防經卷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又會引起一場江湖大亂。條件是讓他盡力保我天門一派不受侵擾,至於這心法他要不要傳予別人,能不能使其得以發揚,一切皆看天意造化。”
段謹之倒是很能理解季月盈的想法,其實每一個守著大秘密的人,他們總會想方設法留出一種意外的可能,所以季月盈竟把這所有的秘密的交待給了當年只有五歲的絲竹,還有那條從絲竹出生起就沒離過身的紅瓔珞。
“你還想去什麼地方嗎?”段謹之問絲竹。
“我沒有什麼地方可去了,連蒼狼山都回不去。”絲竹悠悠的說,眼神裡閃過一絲失落,繼而又武裝的很明媚。“你呢?”她問。
“那我們便直接去找神醫陸冥,反正這裡離江南近,先讓他看看你的狀況,然後我們再去找尋百毒老怪。從此往後我去哪裡,你便跟著我去哪裡吧。”段謹之看著絲竹道。
絲竹暗自點了點頭。
段謹之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喜悅,自此,將會有一個女子隨他出生入死,同他一起踏上這條江湖路。而關於江湖,自古就是英雄寶劍,美酒佳人,說不出的快意!
段謹之牽起絲竹的手,兩人迎著新的晨曦往山下走去。
路途中遇到半山腰上有一眼玲瓏剔透的山泉,段謹之蹲下身子捧了把清水舒服的洗了個臉。回身見絲竹似是躊躇著有話要說。
“絲竹!”他叫她。
“嗯!”她應了一聲。
“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講。”
“我…….只是.......許久沒有洗澡了……想……洗個澡,你能否下山幫我買兩件幹淨的衣裳?”絲竹遲疑了一陣子終於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只是其間見她一直低著頭,顯然些許羞怯。
這本不是多麼難堪的話題,只是如今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就這麼一男一女二人,話一說出來不自覺便多了幾分餘味。段謹之也是頭一次聽一個姑娘當著他的面說要洗澡,於是禁不住面紅耳熱,使得二人更加窘迫。當下段謹之只得撇過頭去,故作鎮定道“好,我去去便回,只是你現下使不得內力……..”他是想說,萬一有武功不弱的對頭出現該如何是好?
“你放心吧,這裡平日裡也沒幾個人上山的。”絲竹自是懂他,即刻開口道。
“那好,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話畢段謹之便已經動身往山下去了。
絲竹脫了衣服鑽進了清冽的泉裡,她從來未覺得像此刻這般痛快過,在山洞裡捂了十幾日,渾身僵硬難受,一下子泡進這泉水裡,水雖清涼卻不刺骨,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周圍是密密的林子,雖然葉子還不繁盛,但畢竟都已展開了葉薄,綠的清新可人;樹腳下稀稀落落的撒著一些早開的野花,雖不幽香,卻十分惹眼;岸邊岩石浸著水的地方已經長了青苔,襯得泉水一潭碧綠;抬頭,那方藍天白雲做的頂棚顯得格外夢幻,最數泉水裡的那個漂亮女子,斷然是這景色裡最亮眼的一筆,只見她悠然的洗著長發。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段謹之已經從山下回來,《羽化心經》的內功疏通了他的脈絡,讓他渾身精氣充足,輕功較之往日已然靈便了好多倍,這一去,輕輕鬆鬆一趟便回來了。他一直擔心絲竹,所以背身落在泉邊,先急切叫了一聲絲竹的名字。
絲竹不想他來去一趟竟這麼快,聽到他來只得一下子潛進了水裡,後來見他很君子的背身而立便叫道“謹之,你閉上眼睛。”
段謹之聞言當然是得照做了。
“你往後退幾步把衣服放在岸邊我能夠得到的地方。”絲竹對段謹之喊道。
段謹之揹著身還閉著眼,一步一步的摸索著往岸邊退,終於到了近水的岩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