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始終不曾說過要與她白頭偕老啊!”段謹之悲涼一笑道。
恰在這個時候,靈兒闖了進來,來不及辨清屋裡的情況便慌亂對段謹之道“公子,你趕緊過去吧,老爺發了很大的脾氣,你再不前去,老爺可就要親自過來了。”
話畢靈兒方才察覺出了一絲異樣,看到安然在背過身去拭淚,她卻也只以為是宋安然因為段謹之把她一個人丟在江浙的事情生了氣,鬧一下脾氣。
“靈兒,你便在這裡陪陪宋姑娘吧,與她說說話。”段謹之留下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如此也好。要麼得,要麼失,但我總歸是要給自己一個交待的。”安然在心裡苦笑道。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人之所以為人呢,不過是仰仗於一個俗字,生肉體凡胎之身,食五穀雜糧保命,貪名、貪利、貪戀享樂,受七情六慾之煎熬。所以人需修行,四大皆空方可成佛,才得長生不老、金剛不壞之身。然而生之為人的這芸芸眾生中並無幾個尤物,所以他們才飽受這紅塵之苦。譬如這讓無數男女過分情執的一個愛字,說穿了也不過是一種執迷,是一葉障目,奈何身在其中的人都只肯看其有,並不願知其可無。
段天來此刻已是火冒三丈,段謹之方才進門差點被他扔過來的請帖砸到。
“還知道回來?說!這段時間你跑到哪裡去了?”段天來呵斥道。
“只是去見了幾個江湖朋友。”段謹之謹慎道。
“江湖朋友?什麼時候天門的那幫子人竟成了你的朋友了?我活了四十幾年,還從未聽說過,江湖上有哪個名門正派的人敢說自己和天門的人是朋友。”段天來的聲音裡是暴烈的怒氣。
“這世上並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歪門邪道裡也有好人,名門正派中也有敗類。”段謹之反駁道,說這話的時候段謹之是想到了宋炳易。
段天來差點給段謹之的這句話氣的直接跌到。段天來指著段謹之厲聲道“不管好人壞人,別人興許還可以,但你是我段天來的兒子,你爹是武林盟主,縱然是我親手殺了你,也不會讓你給我們段家摸黑。”
“我一沒有殺人放火,二未曾擄掠,不過是交了幾個大家所謂的歪門邪道中人,何況她們為人尚且正直,怎麼就得不到爹的諒解呢?”段謹之對於段天來如此無端的苛責竟開口反叛,尤其是在知道了宋炳易的面目之後,他對這個世間一些東西的判斷,再也沒有了那麼剛正不阿的執拗和不可變通的準則,就在前幾日他還本著同段天來一樣的眼光來丈量天門,來審視顧絲竹,而在此刻,他竟用了你們這樣的字眼把自己和他們劃開了界限。
段天來聞言差點氣絕,桌上的硯臺被他信手撚起丟了過來,段謹之側身一躲並未被砸中,那硯臺飛出之後竟直接嵌進段謹之身後的牆壁裡。
“哎呀!大哥!何至於動這麼大的氣啊?你的吼聲整個院子都能聽到,可是嚇壞了一幫下人丫鬟們。”來人正是宋炳易,但見他笑勸段天來道。
“我家門不幸,何以出了這樣一個逆子?”段天來氣的跌坐在椅子上說。
“謹之他畢竟年紀小,涉世未深,識人不準也是情有可原,你何至於跟他較真呢?”雖知宋炳易是為自己求情,可是看著他這樣的面目,再想想他為人的本質,段謹之竟覺得心裡一陣厭惡。“快下去吧,我還有事要和你父親商量,我不叫的話你可不許再來打擾。”宋炳易言語間向段謹之使了個眼色。
段謹之並未給他投去感激地一撇,而是一轉頭便出了門去。宋炳易也只當段謹之與段天來爭,剛好在氣頭上,卻並未想他已經於拂塵館偷聽了他與白英的那一席談話。他還堅定的以為,縱然段謹之與絲竹走得近,那也不過是年輕人一時的兒女情長,即便段謹之與顧絲竹相交再好,只憑一些讒言,段謹之又怎會對他這個“慈愛”的伯父生出半點疑慮呢?
段天來這兩日怒火中燒,段謹之也不敢再輕易招惹,他倒是心裡一直惦記著要去見見絲竹,可是又怕惹出事端,於是心思雖重,卻也只能悶在家裡。安然自那日之後,依舊像沒事人似地纏著他一塊兒玩,段謹之心裡自有兩分歉意,於是也不找藉口推脫。
這日杜宣來前來段府拜訪,看到安然便說“哎喲!宋姑娘,可是好幾日不見了。”
“正想著這兩天和謹之哥哥一道去找杜公子玩兒呢?”安然笑道。
“哈哈哈,我這麼掐指一算,算到宋姑娘和段兄都在唸叨我,所以我長途奔波回家後也未敢歇息,換了套體面衣服便趕緊前來拜訪了。”杜宣也笑道。繼而見他轉頭對段謹之調侃道“段兄,可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哎!賢弟這是責怪我在江浙走的匆忙,沒有依約等著。此事是為兄的錯,在這兒給賢弟賠禮了。”段謹之也一揖笑道。
“哪裡哪裡,咱們的關系不講這個。”杜宣即刻一拍段謹之的肩膀道。
於是三人當下便去了蘇州城裡逛街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