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鄙夷在段謹之的心裡翻騰,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宋炳易。那麼依此判斷,他們所說的那個孩子應該就是絲竹無疑了,而來人是絲竹的師傅似乎也無差,雖說對絲竹瞭解不多,但除了絲竹那未曾謀面的師傅白英,段謹之當下也想不出,一向獨來獨往的絲竹還能和哪個中年女子有這樣的交集,讓她肯為絲竹以身涉險。只是如果來人是絲竹師傅,她又怎麼會認識宋炳易呢?段謹之心裡一個疑團未解,又一個疑團浮起。
“此刻我實在後悔當日在白馬寺出手救你,早知今日,便應該讓絲竹和離殤殺了你才對,是我一錯再錯。”白英聲音裡滿是痛恨的悲苦。
段謹之聞言驚詫的呼吸驟停,他沒想到來人便是當日阻止絲竹刺殺宋炳易的黑衣人。可是來人如果是絲竹的師傅,那……….段謹之突然想起了絲竹,他轉頭看向她,除了放大的瞳孔和更加蒼白的臉色,絲竹依舊咬著嘴唇,臉上沒有一絲神情。
“哼!縱然是重來一次,你依舊是沒得選擇,因為你無法接受安然將來恨你。”宋炳易聲音裡滿是小人得志的醜惡。
“你…….我當年瞎了眼,竟會愛上你這樣的偽君子。是我對不起絲竹那孩子,為了安然我竟一再的愧對於她。”白英的聲音裡透出疲乏,是一種心累的疲乏。
“你沒有錯,試問天下的母親哪一個不向著自己的孩子?你可以接受絲竹恨你,但你能忍受安然恨你嗎?”宋炳易的聲音裡依然抑制不住透露著小人的秉性。
段謹之再一次被這迎面而來的結果驚天旋地轉,他不曾想此事竟還牽扯上了安然,牽扯出了白英與安然這不為人知的母女情分,以及白英私心之下對絲竹的殘忍欺瞞。段謹之心裡突然一絲同情,為了絲竹,這個不幸的女子啊,在她失去了那麼多之後,何故還要附加給她如此不公的一段命運。段謹之看著絲竹,她右手拼命捂著自己的嘴巴,似乎稍一鬆開,那痛苦便會從言語間溢位。段謹之莫名緊緊握住了身邊絲竹的左手,感覺到從她指尖傳來的一陣冰涼,段謹之只緊緊的握著它,似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你的身邊還有我在。
“二十年前我不懂事,竟會對你這樣的人情根深種,愛的死去活來,可是你呢?你害死了我的師姐,害死了我的師傅,將我師傅帶上蒼狼山的東西洗劫一空,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白英的話語幾近怒吼。
接連而來的現實讓躲在屋頂上這兩人一次次的被震懾。尤其是絲竹,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次偶然偷聽會讓她得來這麼多意外的訊息。瞬間,她又好像明白過來似地,宋炳易的良苦用心啊,他是故意放出這個約會的時點給雪貍查到,好讓她知道當日白馬寺救他的那個黑衣人就是白英,好讓她感到眾叛親離無處容身的絕望。
屋裡的談話仍在繼續“你師傅和你師姐是死於他們的冥頑不靈,他們要是稍微懂得變通的話也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你也知道,我對那些崇文金鼎、山居圖、連雲璧什麼的向來都不感興趣,我想要的不過是季長禮的那部《羽化心經》而已。”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當年是因為我的無知,才讓你偷學了一半的心卷,師傅仁慈沒有逐我下山,我曾在師傅死去那一日立下重誓,定要把因我丟掉的東西一件件給找回來。”
“所以你便拋下了我們的女兒安然,你懷著對我的仇恨死也不肯下山,你讓她從一出生便活在沒娘親的陰影裡,你虧欠她太多,所以在白馬寺你也不得不出手阻止你那一手調教的好徒兒殺我,以彌補對安然的虧欠,你不得不救走安然,還把你的徒弟打成重傷,你有太多的不得已了,可是你想,若是你們天門的那個小丫頭知道了真相,她還肯不肯再喊你一聲師傅呢?”聽出來宋炳易的話是句句戳了白英的心窩子。
“你…….”白英氣憤的沒說出話來。
“《羽化心經》的經捲到底在哪裡?”宋炳易聲音裡透著幾分可恥的急迫問道。
“哈哈哈……”白英突然放聲大笑道“這麼多年了,你始終是沒有放下你那稱霸武林的野心,可是你既已學得了一半羽化心經的內功,想來這個武林中已經少有人是你的對手,你又何須唯唯諾諾的保持你那正人君子的名節呢?為何不幹幹脆脆的做個小人?我知道,當日火燒白馬寺必然是你所為,卻讓我天門替你背了這個罪名。”白英的話裡含著噴發的憤恨。
“當然是為了我們的女兒安然,因為我要彌補你對她的虧欠,讓她在別人的敬仰裡長大。”似乎每一個關於安然的問題都能讓白英在瞬間變的啞口無言。
言談至此,絲竹憤然起身,老舊的瓦片在她的腳下碎裂出了極為清晰咔嚓聲。
“誰?”白英厲聲喊道,飛身便要躍起,豈料卻被宋炳易一掌攔了下來。白英順手往頭上一摸,抽出一根發簪直往洞口的人影射了過去。
段謹之一個箭步撲開了絲竹,那簪子恰是擦著絲竹的頸間而過,來不及多做思考,段謹之奮力拉起絲竹直往樹林外飛去。
“不用追了,來人可正是你那好徒兒。”宋炳易一臉得意道,只是他不曾想到,來人可並不止白英的好徒兒一人。
“你……你是故意約我前來,還把她給找來了?你為何這麼待我?”白英急切質問道。
“我並未告訴她我要見誰,只是稍微透露了些我今日的行程出去,她果然還是追過來了,看她如此急切於打探我的訊息,還不是心急著想要殺我,你說,這樣的人我往後還怎能留得?”宋炳易突然一改神色陰險的說道。
“你若敢動她,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白影憤恨的怒吼了一句。
話畢二人齊齊出手,所施招式皆分為狠辣,招招是往對方要害中切去。
段謹之拉著絲竹一路飛出了好幾裡地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