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灰色的絕望侵襲了道華明亮的雙眸。
塗山夫人冷冷地俯視著道華絕望的表情,嫣然一笑:“我的可愛的孩子啊,今天這個封印就由你來打破吧。這邊的幾只小老鼠,也交給你了。”
塗山夫人說的這話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是要解決自己這邊的幾個人的話,之前不就已經交給綠珠了嗎?為什麼現在還要再說一遍?而且,“可愛的孩子”這種親密的稱呼,之前並沒有用到綠珠的身上,那麼,這個明顯帶著光榮色彩的暱稱又是對應著塗山夫人哪一個得力的心腹呢?道華在腦海中迅速將塗山夫人身邊的幾個手下過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夜風中飄來一聲“是”。道華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陣劇痛便由胸口傳來。
道華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他順著疼痛的地方向下看去,只見一截毛茸茸的的尾尖穿胸而出。那一種熟悉的氣息讓他的心神一陣激蕩,於是,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大紅的衣衫在風中飄揚,漆黑的長發如同凝固的鮮血。九尾就這樣挺立在祭臺之上,九條狐尾從她的身後伸出,刺穿了瞿如、雪女、道華的胸膛。
道華重重地摔在地上,大量的失血讓他臉色蒼白、渾身冰涼。然而更加冰涼的是他的心——那顆被欺騙和背叛重傷的心,千瘡百孔。
“九尾……九尾……!”
道華一動不動地趴在冰涼的大理石祭臺上。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挪動哪怕一厘米了,但是那些深厚的、糾纏的感情讓他無法就這樣幹淨利落地昏睡過去。他的頭腦異常清醒。他知道,他必須阻止九尾;他必須和九尾好好談談。可是他毫無辦法,他的身體無能為力。他只能用盡全力呼喚著九尾的名字,想要用那些微不足道的力量阻止九尾前進的腳步。
然而,重傷讓道華氣若遊絲,他的聲音比蜘蛛的絲網還要脆弱、還要輕,幾乎是一出口,便被夜風吹得幹幹淨淨。
九尾聽不到道華的呼喚。
就算九尾能夠聽到,她又會停下腳步嗎?
九尾紫色的法力在封印的陣眼上猛然一擊,藍色的法力通天徹地。在一片藍色的光影之中,一個獨角豹子的形體若隱若現。等到光影散去之後,一個五官陽光卻眼神陰沉的男子出現在了祭臺上。
男子朝著塗山夫人單膝下跪,恭敬地說道:“參見夫人。”
塗山夫人微笑著點點頭:“很好,歡迎回來,如猙。那麼現在,就只剩下兩個封印了。”
塗山夫人冰冷的目光緩緩掃視著倒地的眾人。“雖然只是些小老鼠,但看著就讓人不高興。白色牆面上的汙跡,哪怕再小,總還是清除了才好。”
塗山夫人舉起右手,有一股強大的法力在她的手心凝集。法力的光芒如燭火般搖曳,籠罩了塗山夫人嬌豔的面容。
良久,塗山夫人卻收回了手。“算了。事情總還是要有點波折才有趣。既然是些無傷大雅的小東西,留著好玩吧。”
塗山夫人擺擺手,四匹瑞獸便拉著寶座徐徐遠去,羅伯特、鈎蛇、綠珠緊隨其後。
九尾也跟在後面。道華用盡最後的力氣叫了她的名字,可是九尾卻只是頓了頓,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那個如猙,在最後離開的時候想著瞿如倒地的方向看了一眼。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似乎有驚濤駭浪在洶湧翻滾。然而到最後,如猙還是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冷冷地看了瞿如一眼之後,就那樣靜靜地離開了。
第四個封印的守衛戰,以道家的完敗而告終。
道華一行人是被不放心而趕來的道演給救回去的。
當道演匆匆趕來,看到“橫屍遍野”的祭臺時,幾乎一口老氣沒有提上來就要跌坐到地上。不過,還好,道華眾人的傷看起來嚴重,卻並沒有傷到多少重要的內髒,在經過一番緊急又精心的治療之後傷口很快就癒合了。只是失血造成的傷害不是那麼容易痊癒的,道華的人雖然是清醒了過來,但是臉色卻依然蒼白,幾乎能看見半透明的面板下青色的血管。他神情疲憊,雙眼無神,原本明亮的光芒消影無蹤。
如果說,陸雨琦的欺騙是灰色的失望;那麼九尾的背叛就是黑色的絕望,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種詭異地沉默在房間中彌漫,空氣幾乎被絕望的氣息凝固。道演和剛醒來的道海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但兩人都是無能為力,只能在風中留下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