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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常青,是個道行三百年的梧桐樹妖。
常青這個名字並不是我自己取的。
我還記得,當我還沒有修煉成為樹妖,只是一團朦朧的意識時,有這樣一個人對我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你天生靈體,修有佛緣,假以時日,必能修成正果。可惜事無絕對,人無完人。你命中情思纏繞,難解難分。唉,長情之人啊……罷了,從今以後,你便叫常青吧。”
明明那時只是團什麼也不知道的意識,奇怪的,卻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於是,當我終於成為一個真正樹妖的時候,我便自稱為常青。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是非常快樂的。
修煉成妖,擁有自己獨立的靈體,可以再也不用一直呆在原地。在距離本體的一定範圍之類,我都是可以自由行動的。
於是,我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去到附近的集市,看各種各樣新奇的人類製品、觀察各種各樣人類的生活、瞭解各種各樣人類的事情。到了傍晚,再帶著一整天的奇妙收獲回到本體,和周圍的同族一同分享。
就這樣,我一點點模仿著人類,學會了開心、學會了痛苦、學會了討厭、學會了喜愛。當我興奮地想要將這些奇妙的感情都分享給我的同族時,卻猛然發現,我的同族,不知何時都不在了……
原本茂密的梧桐樹林只剩下了稀稀疏疏的三兩棵樹,互相之間還相隔得極遠。我有些怔怔地看著周圍的空地,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我曾經憤怒過,憤怒人類為什麼無緣無故要砍伐我的同族,殘害他們的生命,將他們從我的身邊奪走!
可是,最後,我卻只剩下沉默。
我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本體之下,腦子裡渾渾噩噩,似乎有天地萬物、又好像空無一物。
光影輪轉,日月交替,我不知道自己在樹下坐了多久,只知道冰冷的雪花曾將我完全掩埋,炙熱的陽光烤得我頭暈眼花,這樣的輪回一遍又一遍。可我仍然靜靜地坐在樹下,一動不動。
直到有一天,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傳入了我的耳朵。
“大哥哥,你為什麼坐在這兒都不動呢?”
意識一點點回到我的腦海,我慢慢地抬起頭。由於長時間沒有動彈,我的動作十分的緩慢,我甚至能聽到生鏽的關節被一點點拉直的聲音。
一雙清澈的眼睛直直地撞進我的心裡。
“啊,大哥哥,你怎麼哭了?是有什麼傷心的事嗎?”小女孩手忙腳亂地掏出紅色小手絹,撲到我的面前想要幫我擦拭。
我怔怔地睜著眼睛,似乎……的確有什麼冰冷的液體從臉頰劃過。
……我哭了?原來,這就是淚水。
可是,為什麼我一點都不悲傷?
這種擊打在心髒上鈍鈍的感覺,難道不是開心嗎?
之後,我便和那個叫紅綢的小女孩熟識起來。
紅綢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女孩,卻意外的擁有看見鬼怪的能力,而且最重要的,那孩子不害怕我。
我們兩個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一起談天說地,一起嬉笑打鬧。和紅綢在一起的日子,我感到我的心髒開始跳動,陽光也變得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