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客空著兩手,看槍頭到了面前,左手一帶,右手一磕,喝一聲“破”,已將槍點震歪。邊上駱星臣趁機搶入內圈,一拳向貊高腰間打去。
貊高急忙棄槍,就腰間抽出臨陣可用的長刀來,疾風一般,刀斬駱星臣的拳頭。駱星臣不敢硬接,急忙撤步收拳。那邊楚雄客腳尖一挑,已把貊高拋棄的長槍抄在手裡,運足全身氣力,掄圓了照準貊高的馬頭狠狠砸去。那馬慘呼一聲,口中吐血,側向栽倒。貊高手忙腳亂地跳下馬來,險些就被戰馬壓在身下。
貊高雖然只帶了數名護衛,但都是其軍中千挑萬選的勇士,乍逢巨變,一愣以後,紛紛策馬沖上。駱星臣小覷了他們,一個不慎,被一刀擦過肩頭,皮破血出。那邊毛翼把手一揮,手下軍兵也都圍攏過來,把貊高一行團團困在中央。
貊高定睛看清毛翼,恨恨地喝道:“原來是你!”毛翼“哈哈”大笑:“你已中了大王的妙計,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貊高問道:“王保保不是重病起不得床麼?”毛翼故意笑道:“若非如此,如何賺得你入彀?”
這話前後毫無邏輯關系,但貊高聽了,卻以為自己一直陷身王保保的圈套裡而不自覺,不由氣餒。他強自鎮定精神,舉起長刀,對毛翼說:“此間都是我的兵馬,即刻便將來援,還是你乖乖地束手就擒罷!”一刀把一名毛翼的部下砍翻在地。
這樣喧鬧的打鬥聲,早就驚動了旁邊陣列的貊高軍,但大戰在即,主將沒有下令,哪個敢輕舉妄動?只有十數騎偵查兵過來查問,早被毛翼軍亂槍攢刺,紮得滿身窟窿,一個也不曾放他們活著回去。
那邊淩沖和向龍雨雙戰牟玄聖,堪堪打個平手。牟玄聖心中焦躁:“敵眾我寡,與他糾纏怎的?總須速速救了貊總兵,殺出重圍的為好!”但向、淩兩人隔在他和貊高中間,兵器揮舞,拼命奮戰,阻止他們會合,牟玄聖一時間也沖不過去。
貊高所領的護衛雖然都是勇士,終究數量太少,以一換三,砍倒了十來名毛翼軍,本身也多負重傷,沒甚麼戰鬥力了。楚雄客冷笑一聲,拳帶風聲,直往貊高面門打去。貊高用長刀一遮,早被楚雄客矮身一腳踢在腳踝上,撲的倒了。楚雄客隨即一招“玉關金鎖”,拿住了他的脈門。“當”的一聲,貊高雙臂痠麻,長刀落在地上。
牟玄聖見貊高被擒,大吃一驚,心道:“今番救不得他了,且再尋機會罷。”故意露個破綻,轉身就逃。向龍雨和淩沖如何肯舍,發足追去。楚雄客把貊高拋給駱星臣:“這個功勞送與你了!”也轉身去追牟玄聖。
三個人都知道,以牟玄聖的武功和智計,己方任何一人落了單,都很可能會被他殺掉,今天好不容易得到這樣一個合擊他的良機,怎可輕易放過?三人各展輕功,奮力追去。但牟玄聖的內力極為深厚,才跑了不到兩裡路,就已經和淩沖等人逐漸拉開了距離。
淩沖見勢不好,急忙從身後取出弩弓來。他們早防備牟玄聖會逃跑,商議之下,必須準備遠射武器來阻止他。淩沖身背的這具弩弓,上矢易、射程遠、準頭好,是中州軍中少數幾具極品之一,王保保曾將它賜給毛翼防身的。
當下淩沖一邊奔跑,一邊扣上弩矢。這本是一具膝張弩,但他內力運處,用手臂就把弩張開了。瞄準前面七八丈外的牟玄聖,一扣扳機,矢如流星,直射他的後心!
牟玄聖聽得背後風聲響起,急忙側身揮劍一撩,“嚓”的一聲,那支弩矢被截成了兩段。他忙著斷矢,腳下奔跑的速度立刻緩了。才籲一口氣,淩沖第二支弩矢又射到了。
牟玄聖或截或避,先後躲過四矢,雙方距離已經拉近到不足五丈了。淩沖手臂有些痠麻,招呼一聲,把弩弓朝向龍雨擲去。向龍雨把手一招,接過弩來,也從腰間拔出幾枚箭矢,叼在嘴裡,先取一支,扣在弩身上。
又是連續四矢,將牟玄聖更加避近。此刻,三人離開戰場已經有近十裡遠近,雖都內功深厚,終究有些氣力不濟,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淩沖已經有些氣喘了。
正當此時,身後馬蹄聲響起,只聽楚雄客的聲音叫道:“我將了好馬來,不信趕不上這廝!”原來,他知道自己的腳程距離那三人實在太遠,追了一陣,幹脆回頭去牽了三匹良駒,飛馬來追。馬的耐力終究比人要強,跑出十多裡路,眼看被他追上。
牟玄聖聽到楚雄客的叫聲,心知今日難以逃脫,於是罵道:“罷,罷,今日鬥個魚死網破便了!”長劍劃個圓圈,將身一縱,藉著去勢空中轉身,直向淩沖撲來。淩沖沒料到他突然轉向,嚇了一跳,不及收住去勢,只得將身一矮,鋼刀上撩。“當”的一聲,他手臂發麻,人則已經從牟玄聖身下鑽過,躥到他身後去了。
牟玄聖一擊不中,順著劍勢,疾刺其後的向龍雨。向龍雨急忙拋開弩弓,閃身躲過,同時陰指勁連續遞出。淩沖在牟玄聖的身後,將鋼刀反轉,“刷刷”幾刀,把身上穿來偽裝士兵的皮甲割開,甩脫在地。他縱躍一下,覺得輕鬆了許多,躡腳走近,一招“李廣射石”,直往牟玄聖左肋插下。
牟玄聖將身一縮,堪堪躲過,反手一劍挑向淩沖小腹。淩沖一個跟鬥倒躍出去,避開了胸破腹裂之禍。那邊向龍雨一招“星河浮槎”,手中武器疾點牟玄聖左上臂俠白xue。
此時,楚雄客已經驅馬趕到。他也不下馬,就得勝鈎上摘下條梨花槍來,分心便刺。牟玄聖知道他是最弱的一環,隔開向、淩二人的兵器,長劍直指楚雄客的面門。楚雄客微微冷笑,左手早取出暗藏的火摺子來,點著了梨花槍的藥撚。只聽“嘭”的一聲巨響,火光賁發,饒是牟玄聖躲避得快,左臂已被射中,無數鐵砂,把他寬大的袖子打出得稀爛,黑煙燻得半邊臉上漆黑一片。
楚雄客“哈哈”大笑:“這條暴雨梨花槍,滋味可好麼?”牟玄聖何時受過這等羞辱,怒不可扼,咬牙叫道:“鼠輩,今日不取你的狗命,我便不姓牟也!”仗劍撲上。楚雄客冷笑道:“不姓牟,難道跟了我姓楚麼?”把槍一抖,節架相還。
淩沖心道:“雖是對付這個惡賊,不須講甚麼道義,只是姓楚的好歹是華山一派的掌門,怎說出話來如此憊懶,莫非故意激怒那賊?”把刀一橫,從左側沖上。
向龍雨也從右側夾攻牟玄聖,三個人,兩般短兵器,一條長槍,把牟玄聖困在當中。牟玄聖雖是一代宗師,劍術之精,當世罕有對手,連“劍神”宮夢弼也難勝他,但遭這幾個人圍攻,一時也難免捉襟見肘,落在了下風。
戰了十來個回合,向龍雨笑道:“姓牟的,你今日再無勝算,還頑抗怎的?識時務的速速棄劍投降罷。”牟玄聖咬牙道:“反逆惡賊,再也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