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臨水,池中滿荷,一枝開得正盛的荷花不勝此時的炎熱日光,垂在他的面前,他聞到荷花幽涼的香,生出些喜不自勝的愉悅。
流華水榭他住了一萬多年,還是頭一回覺得,這院子真美。
他想的人,也在夢中想著他,他才能發覺往日裡不曾發現的流華水榭,景緻如畫。
夏初還是棲在那棵最高的梧桐枝上,已經候了些時辰,正在低頭數著落下的梧桐花,是單還是雙。
偶有一陣風吹過,打亂了她的計數,也搖亂了她的心。
她也是懷抱著幾許倉惶,甚至覺得自己有些荒誕,早早入眠竟是在搏一搏,今夜還能不能夢到舊人如故。
當看到他身影出現在池邊的時候,夏初唇角早已不自知的上揚,還沒等他走到梧桐樹下,在一眨眼,池邊的人竟是消失了。
她面色一怔,慌忙起身,卻忘了自己是掛在一棵枝上,失足之下帶動蒼梧亂顫,還沒等掐訣穩住身形,一隻手就已伸了過來,穩穩攬住她的臂膀。
夏初後背靠上了一個堅挺胸膛,溫熱透過衣衫傳來,耳畔響起熟悉的嗓音,慕白抵在她的肩窩輕聲問道:“你在……等我?”
下墜的姿勢本就離得極近,他從背後抱著她,又將下巴擱在她肩窩,溫暖的吐息就那樣清晰的打在她臉上,燙的她耳根發熱,染上薄紅。
雖然往日裡她對慕白先行下手,主動擁過他,但也被他瞬間就推開。
更何況,那時候她的初衷清風霽月,甚至帶了幾分慈愛,哪有此刻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的愁緒。
除了還是鳥身的時候,她經常被冬末親暱的攬在懷中,化為人形後,卻是再也未經旁人抱一抱了。
說來活了五萬多歲,仍是乾乾淨淨的一片空白。
頭一回生了被人撩撥的感覺,夏初險些咬到舌頭,這不是她的夢嗎?
怎麼倒是被他,反客為主?
她一念至此,轉身抬頭看他,左手勾上他的脖頸,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在他額上叩了記暴慄,見他面色僵了一僵,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朝著他底氣十足的說道:“沒大沒小。”
慕白麵上也只錯愕了一瞬,轉眼已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泰然自若。
“晚輩指點不了十三仙子,這就告辭。”
他聲音清冽中透著幾分隨意懶散,哪有半點字裡行間表達的尊敬之意,說完當真裝模作樣的見了一禮,轉身就要離開。
夏初揚起的下巴還沒撐過他一句話,就已繳械投降,伸手拉住他袖袍,聲如蚊蠅:“我在等你。”
頭頂是湛藍高遠的長空,白雲飛卷如絮,風在遍植梧桐的院落裡流動,轟鳴在他耳畔的,卻只有那如蚊蠅傳來,卻在腦中轟然炸開的四個字。
就像巨石滾入湖泊,打破了勉強維持的鏡水錶面,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想的人,在想著他。
他等的人,千嬌百媚地說在等他。
這個夢,也太美了,讓他狂喜的心生出懼意,連頭都不敢回,怕碎了。
由愛故生怖,原來,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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