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法難記,武修艱苦。
就連墨坱也沒想到,這個徒弟自律的讓他都有些心生不忍。
夏初的起居習慣同墨坱如出一轍,每日卯時起身沐浴,吃一盞茶後會去湖畔練兩個時辰的劍,接而回來打坐調息一個時辰,然後再去聽習術法之課。
就連日薄西山下了學,她也不曾休息,自發去融會貫通,默默苦修。
落梅神山高寒無比,夏初日復一日獨自修行練劍,直到那一夜,她在大雪翻飛中看見了那棵梅樹下立著的身影。
不僅如此,她彷彿還看見了師尊唇角第一次彎了抹清淺笑顏。
從未有過失誤的她,心神一顫,腳下打滑,登時摔了個四仰朝天,眼前還晃著那微勾的唇角。
夏初摔得不覺疼,只被那抹笑酥麻了骨頭,這一跤彷彿跌入了和風細雨,而非冰天雪地。
從此醉夢沉沉,白日有空水斜暉,夜晚得明月相照,萬事萬物皆如一枝落滿了露水的花,在心裡靜靜開放著。
“原本還想誇你一句略有所成……”
墨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面上神色還有些欲言又止,顯然對於此刻躺在雪地裡的她哭笑不得。
夏初躺在雪地裡看著他,大雪天的晚上一顆星子也沒有,都藏起來了,就藏在了他眼睛裡,那一片萬里星辰。
諸神都說墨坱是冰雕的皮囊雪凝的心腸,想來定是無人見他笑過。
殊不知,那薄唇只要彎起一點點,就能笑得冰雪消融,眉目生春。
“還不起來?”
夏初在他清冷的話語裡回了神,眼底一抹失望稍縱即逝。
看來……是指望不上她的師尊好心伸手扶一把了。
一個鯉魚打挺,夏初利落的起身,甩了甩身上沾染的白雪,一雙杏眼裡泛著狡黠,對著三尺開外的墨坱道:“師尊剛剛誇我略有所成?”
墨坱瞧著她像一隻抖雪的狐狸:“原本是打算誇的。”
“既是誇了,總該……”
夏初自動將那‘原本打算’給掐了,厚著臉皮道,“有些獎勵不是?”
墨坱見她微鞠著身子卻努力探頭湊過來的模樣,越發像一隻想要討人愛撫的狐狸,原本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念她拜師至今確實還沒送過她什麼,於是改口淡淡道:“你想要什麼?”
夏初本想討個嘴上便宜,見他一本正經的應承下來,反倒傻了眼,思來想去突然眸光一亮:“想要師尊的悲秋劍。”
這回輪到墨坱傻了眼,她是真敢要啊……
夏初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自然將那瞬間僵硬的面色也盡收眼底,當下以為他不高興了,連忙認錯道:“弟子僭越了,其實不是悲秋也行,只是想要一樣師尊隨身攜帶的物件而已。”
墨坱僵硬的神色稍軟,抿了抿唇:“悲秋不適合你。”
夏初‘嗯’了一聲,低眉垂首,極其乖巧。
墨坱伸了手,本想在她額上輕撫,僵在半空又收了回去,負手於後道:“走吧,為師送你回去。”
夏初的心情瞬間草長鶯飛了起來,除卻平時的授業,這是墨坱第一次與她說話最多的一次,更何況他剛剛還說,要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