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拉著風挽匆匆走過流華水榭,這宗南島的每一處地方,都充斥著當年她住在這裡的回憶。
如今想來,真是一刻也不願停留。
她心念一轉,已經施下了縮地術,風挽只覺周遭環境扭曲波動了一下,再睜眼已經置身樊山。
夏初拉著他徑自走到那片栽種桔梗的地方,可那裡的山頭土地翻起,原本如紫色雲海般的花海,早已寸草不生。
這一日的晚霞,就像夏初當年離開樊山之時他們看的最後一場日落那般絢爛多姿,穹空染上了一層又一層深淺不一的緋紅。
春風如舊,只是再也沒有桔梗花香捲過蒼茫草地,再也不見遍地紫花狂舞不休。
“怪我當年隨著你入世,才讓被鎮壓在此地的相柳趁機脫逃,回來後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還沒來得及重整這裡。”
風挽說到這裡垂了眸,本以為她會問一問當年的事,心中正思忖著該如何對答。
但聽她在旁隻字不提前塵過往,反倒對著他安慰道:“來年撒下種子,我和你一起細心照料,還是會花開如海。”
夏初從來都不是個詩情畫意的人,可這句細語呢喃聽在風挽的耳中,勝過一封詞藻華麗的情詩。
他渾身一顫,多年的期盼如今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回應,他本該欣喜若狂。
可心裡的某個地方在害怕著,一雙深藍如海的雙眸裡閃躍著光亮,瞳仁中映出她仰著脖子的如花嬌顏。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卻僵在抬起的半空,遲遲不敢撫向她面頰。
夏初主動將臉蹭入他掌心,風挽胸腔裡的溫柔就像蜜糖般流溢而出,她面頰滑嫩,帶著緋紅的溫度透過掌心化為一股熱氣鑽入他的血脈,直湧上他心口。
巨大的滿足越發催生出心底的不安,他溫柔的摩挲著她的臉,心中想著,若是當年沒有拜她為師,沒有發生不可挽回的一切,該有多好……
風挽用指腹虛描著她的眉眼,夏初抬指將他的手貼在頰邊,半垂著眼簾,在金紫迷離的晚霞裡看著他道:“你若喜歡這裡,我們便留在樊山。”
風挽被幸福的浪濤,劈頭蓋臉的迎面撲打,一時竟然不知所措。
在她甦醒之前,他甚至忐忑在屋外不敢入內,不曾想,她似乎忘卻了很多事,卻唯獨對他親熱如昔。
甚至,比起過往,這種親暱還發生了不同的質變。
夏初見他那副惴惴不安的模樣,輕笑一聲:“和你相濡以沫的過往都很完整,其他的有些斷層,也不重要。”
“神界當年發生的事……”
風挽抿了抿唇,“你還記得多少?”
夏初的笑容逐漸凝固,當年風挽陪著她在雪地裡連跪了十日,傷了根基,雖然精心養著身體並無大礙,可若想要修行得道,卻是寸步難進。
那一日,她從涼梔那裡偶然聽聞,墨坱有一套術法可以洗精伐髓,只是從不外傳。
為此,她特意去求了師尊,希望可以一併收下風挽。
豈料被他連打帶罵,斥她當日拜師的書都白看了。
墨坱打的並不重,屬於雷聲大雨點小,即便再重些,夏初吃點皮肉之苦若能換他收風挽為徒,也甘之若飴。
只可惜,白捱了一頓打罵,墨坱的態度也毫無轉圜的餘地。
幸虧後來得涼梔無意間的提醒,她才心生一計,既然是從不外傳,墨坱不收,她自己收了風挽為徒,也就不算外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