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一直將夕漫當做希芸,是以對她絲毫未曾設防,才會口無遮攔的對著慕白說出那句上神。
點點則是跟著她順嘴溜了而已,眼下聽聞慕白一提醒,才想起還是要謹言慎行,倒不是防備夕漫,而是怕旁人聽了去,打草驚蛇。
夕漫笑著表示理解,哪個修道的人,最終不是奔著成仙而去呢。
只是,她看著眼前衣襟染血的慕白,眉間緊蹙道:“此前康盛門主分明說過,這神域之地只是虛境,與妖魔纏鬥時的兵戈相向並不會真正的傷及修者,受的傷只會用靈力標記,若是被標記中了要害,便會自行退出,代表重傷身亡退出試練。”
慕白麵上倒是沒什麼意外的神情,只淡淡道:“顯然,言不可信。”
夕漫點了點頭,驟然面色一變,剛剛撞見的向笛雖然渾身浴血,可看他跑的如此矯健,看起來也不像是他自己受了傷,那他身上的血是……
她轉而看向夏初,連忙問道:“見到宛婓了嗎?”
“唔。”
夏初這才想起忘了的這茬,“在洞裡呢,還活著,只是昏了過去。”
她話音還沒落,慕白和夕漫已經抬步向洞內走去。
夏初見他翩然離去,也樂的裝作剛才尷尬的一幕沒有發生,隨即跟了上去,心中默默想著,她剛才那四湧而上的不是恐懼,是不甘,是憤怒,是不願假手於人的怨懟!
她將自己說服的心安理得,一抬頭,發現點點這個沒良心的,居然跑到前面跟著慕白同行。
到底,誰是她主子?
點點正可憐兮兮的拽著慕白的衣袖,斟酌著,小心著,猶豫著小聲問道:“是不是映咒?”
慕白垂下眼瞼,忽而促狹一笑,壓低了聲音道:“對你來說是件好事,你怎麼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點點面色沉了下去,七八歲的小女孩模樣,看起來很像是撒嬌,加上她鼻尖紅紅,眼有薄淚,看著就越發憐人:“雖然……唔……總之,你不該下的。”
夏初追了上來,也懶得理會他們二人之間的竊竊私語,她眼下看這一大一小,都很是不順眼。
洞穴內雖然通風,空氣卻顯得粘稠沉重,人走在其中如負重而行,彷彿頭頂壓著一座泰山。
夕漫趕得最急,腳下踏了一空,整個人跌在了一處深坑裡,摔得骨頭都要散架。
跟上來的夏初扶了她一把,心疼道:“跟你又不熟,你這麼緊張她。”
話雖如此,但是往年鼎立的三門之間交情還不錯。
夕漫也不希望宛婓出事,此時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她一手搭在夏初腕上,一手撐地本想借力而起,冷不防那手掌居然撐在了一具僵硬的屍體上,嚇得她失聲驚叫。
“別怕。”
夏初此前在洞內和那巨獸打鬥時早已經看見,甚至透過觸控屍體皮肉,大致判斷已經死了有好幾天了。
這深坑裡遍地狼藉,都是些殘屍碎肉,泥土都染成了暗紅色。
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躺在角落,衣衫襤褸,披頭散髮,身上沾滿了乾涸血跡,乍看像個地獄裡爬出來的女鬼,哪裡還有先前半分,粲然若明珠生暈的美豔姿容。
夏初眼神示意慕白,趕緊將宛婓給抱出去。
慕白觸及到她的眼神,一手捂上前襟,面上現出重傷不支的虛弱神情,踉踉蹌蹌的往洞外走去,點點自然是慌忙上去攙了他一把。
夏初嘶了口涼氣,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夕漫已經扶起宛婓的左肩,又喚了夏初一聲,她只好也走過去扶起宛婓的右肩,兩人將她給攙扶了出去。
洞外的慕白正在檢查那巨獸的屍身,她腦海裡浮現出當年兩人落在章莪山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