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閣燈火通明,五重樓宇透照夜色。
大船憑依長風,順著水道越過了重重波影,飛一樣飄行在月色中。
梁渠來到甲板最前方迎風眺望。
細如纖絲的歌聲在行駛的風中忽地拔起,婉婉地轉了幾圈,順著夜風飛向大澤。
梁渠轉頭看去。
平陽府過龍河口,橘光柔瑩,連綿成片。
送客的竹扦破開圓月,撐渡小船的篙工在滿江畫舫間時隱時現。
船孃懷抱琵琶,獨坐舫頭唱曲,江風把她的裙裾和頭髮柔柔地吹起來,像是隨時會隨風飛走。
肥鯰魚從未見過此般盛景,張大嘴巴,滿眼橘光。
福船行過,船孃欠身一拜,抬首間,只瞧見甲板上的人隱約頷首。
梁渠收回目光,舒展身軀,生出淡淡的愜意。
兩年前,義興鎮仍為義興市,入夜後除開漁欄燈火,唯有漫天星光,寂寥水聲作伴。
今日卻滿江畫舫,襯得月色暗淡。
完全不同。
無怪乎有隔江猶唱後庭花之說。
此情此景,連淮陰遇伏,蛟龍狂怒都能一時拋之腦後。
行至上饒。
獺獺開抱住桅杆下滑至甲板,收攏風帆,放下船錨鉸鏈。
福船徐徐減速,成功滑入專屬船塢,帶起的大片白色沫花沖刷到棧橋上,留下淡淡水印。
漁欄裡的兩個年輕夥計放下手中吊牌,望見船上赤山,抱上跳板跑出小屋。
“梁爺!”
“梁爺夜安!”
梁渠跳上棧橋笑問:“怎麼老是你們兩個,晚上沒人來換班?”
“換班?不換班!我們倆天天就住小屋裡面,等打完兩輪牌,馬上就睡了。”
“梁爺這回出去時間挺快啊,上回有兩個月,這回只用了半月吧。”
“肯定是去辦利國利民的大事,梁爺哪回出去,回來不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