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華莞爾一笑,道:“是啊,可我的謊話總會被他拆穿。有時荒唐奇怪的心思,隨性而起的惡念,他竟也能看穿。”
“那麼他呢,你瞭解他嗎?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陰暗心思嗎?”
籠華皺眉,有些不悅道:“兄長自幼就性情磊落,敢想敢為,無拘無束。他妄為是做該做之事,權謀是助該助之人。他就算不是君子,也絕當得起丈夫之名。”
蕭黯雙唇緊閉,良久才道:“既然你我都有隨性而起的惡念,為什麼他不能有,他是神靈嗎?”聲音中帶著自己全然陌生的尖刻。
籠華終注意他的反常,凝眸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一笑道:“你在嫉妒我兄長嗎?”
蕭黯臉越加僵硬起來,他沒有否認,只心裡陰暗的別扭著。
籠華手撫著他的額頭,就像安撫一個鬧別扭的孩子,蕭黯躲開她的手。
籠華卻更好笑起來:“他不是神靈,他是我的蒙師,也是我的親人。沒有他,也許我只是一個受人冷落嘲笑、粗俗無知的北族孤女。你會與一位粗俗無知的北族孤女成為朋友嗎。也許你會,可她絕不是你所愛慕的南朝淑女籠華了。我怎麼會不敬愛他呢,怎麼能不維護他呢。可我終會失去他,他正在變成我的過去,他對我慢慢的不再重要。我之於他也會不再重要。我們在彼此心中的位置,終究會被另一些至親取代。他已有他的妻子和一雙兒女。而我,也有你呀,也許還會有我們的孩子。你為什麼嫉妒屬於過去的人和事呢?他該嫉妒你呀。”
蕭黯能說什麼呢,只能對她笑笑。
籠華以為他釋然,卻又聽蕭黯突然問:“你嫉妒他的妻子嗎?”
籠華好笑的看著他,嗔道:“我本想說不,可事實上,是有些嫉妒。這些一閃而過的陰暗小心思,你定要知道嗎?”
“那你嫉妒我身邊的女人嗎?”
籠華微微變色,然而轉瞬即逝,微笑道:“有什麼可嫉妒呢?你若愛我,我豈會為他人煩惱。你若不愛我,那又與別人何幹。”
蕭黯看她神情,心內大亂,問道:“我在你心中有多重要?”
“比你所知道的還要重要?”
“從什麼時候開始?”
籠華無奈一笑,雙唇微動:“你猜啊?”
蕭黯說:“從同泰寺。”
“同泰寺?”籠華驚訝,神情已然否定。
“東宮夜會。”
“誰和你夜會?”
“從借書。”
“借什麼書?”
蕭黯不甘心,繼續問:“定是從中元節。”
“中元節?”籠華好像在努力的回憶著。
蕭黯又氣又無奈,孤注一擲般道:“定是從你那次對我大發脾氣開始。”
“少年時我對你發過脾氣嗎?”
蕭黯終於放棄了,再不顧禮儀,頹然直挺躺倒。原來這麼些年來,都是他一個人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