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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祭天吉酒5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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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暴雨剛過境的番禺,盛夏卻似深秋,能勾起客居此地的旅人心底的愁緒。番禺城寄居了太多的旅客,來自嶺北、來自外郡、來自異國。旅人寄居在番禺城內大大小小的客棧與僑府內。這僑府中有一座府院,看起來與番禺任何一座府院沒什麼差別。不大不小,不華不陋,平凡得正適合普通的主人居住其中。然而,這一晚,這府院的主人卻在準備遠行。若是有家,便終將有歸途。若是無家,哪裡都是客居。這院主無姓亦無家,他開始的不過是另一斷旅途。

蒼原自幾年前遵從老主母所託護衛少主,從西地到東地,河北到江南,再從嶺北到嶺南,他早已習慣居無定所,四處遊歷。在這番禺城,已是例外的長住了。蒼原雖不知那日寶嚴寺中到底發生何事,只知少主離開必與此有關。終等風雨稍住,明日就將成行,總有些雜事要打理。蒼原便會同管事遣散府內雜役侍女,再與幾位護行武士商定未來幾日舟馬行程安排。

內室中,另一位青年打扮的侍從也在整理行裝。這青年,眉眼間有南朝子弟少見的英姿,身形骨骼也更為利落粗壯。然而,若細看發膚神態,仍能看出再柔媚的少年也沒有的屬於女子的柔和。她名叫南瑤,這是她新生之後的名字。南瑤是南朝的北人,也是北地的南奴。她生於雍州破産失田,以賣藝為生的良家。老父死後,兄嫂刻薄虐待,後被賣為奴身。南朝的女奴被販往北地,和北地的男奴被販往南朝一樣,頓時身價倍漲。於是南北邊境上南北奴販便不顧兩朝國法,私販奴隸,牟取暴利。她與眾多南朝女奴同被私販往北朝。途中她仗著自幼學藝的本領,總試圖逃脫。然而畢竟年幼,每一次逃脫只換來更加殘酷的虐打。奴販的虐打只是針刺,不留面板疤痕,卻生不如死。路途中,總有一些弱病者夭折,運奴者便在荒野中挖一個坑草草掩埋。她以為自己也必死在途中,然而她的命數卻另有安排。

當經過那座沔北邊城時,私運奴隸的車隊與北上的夏侯氏兄妹邂逅。這個滿面腫脹,四肢重鐐,眼中桀驁不馴的女奴吸引了一個人的注意。當時,沔北走私奴販背後都有雍州豪族的支援。所謂私販其實常常是拿著南北正式公文,堂而皇之行走。她們這批奴隸的身份,便是犯下重罪發往北疆苦勞的囚奴,籍冊公文一應俱全。後來,那隊奴隸被夏侯氏兄妹救贖出,她幸運的被留下收為侍女。她不幸生在南朝為奴,也幸運的遇貴人搭救。後來,她便跟隨女主人四處遊歷,直到不再在意自己是奴還是民,是南朝人還是北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就像她所說,有人眼中的蒲草,是另一些人眼中的瑤華。有人眼中的苦酒,是另一些人眼中的瓊漿。有人的仇敵,可能是另一些人的至親。在你敬愛的人眼中,你是誰,你就是誰。此刻,南瑤是個旅人。如果親人就在身旁,旅人也可以有家。

整個府第都在平靜的忙碌著,只不見家主。其府內北方有一內室,內室的北角,立著一盞鑲嵌著各色貝雕片的高大屏風。繞過屏風,可見裡面還有一間私室。室內右側是軟榻和銅鏡臺。左側垂掛著厚厚的錦幔帷幄。此時帷幔大開,可見有一座青石池臺高於地面二尺。青石池旁,一盞落地銅燭臺,舉著燭火,照著一室安靜。

籠華將自己沉到鋪滿香草的暖水中。水池變成了一座湖,湖水從四面八方湧來,把籠華淹沒。她在水中可以看到自己裸露的身體。額頭上的,左臂上的,腳背上的,膝蓋上新添的,那些疤痕。還有粗糙的手指與雙腳。還有看不到的,在心裡的一層又一層的傷疤。

籠華將要溺亡在這湖中,她心內在尖叫。猛然起身,大口的喘著氣。然後倉惶看著向周遭,空無一人。她放下心來,她並沒有真的尖叫出來。她慢慢的向後倚靠,石壁溫潤的貼著後背的面板,微微的燙,籠華的心慢慢平靜了。

旁邊石臺上有一幅男子的衣冠,那是屬於李纓的。李纓為籠華冠上了姓氏,那也是她兩位母親的姓氏。李纓的衣冠把籠華的身心包裹起來,讓她可以用另外一種身份活的自在。也許只有他,是籠華可以相伴一生的男人。籠華閉上眼睛,水池中溫暖的水汽在她的臉上肩上凝成一顆顆的水珠。她在心裡對自己說,我累了,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去看看蜀地益州,然後是漢中,然後也許該回一次隴南。

暖意讓她倦怠,朦朧間,突聽一聲驚呼,是南瑤!她馬上警醒,迅速拿起石臺上的短刃,又拉過布巾圍身。同時,她聽到了淩亂的腳步,不止一人。籠華毛骨悚然,如果此時有外人闖入,她毫無防備自保能力。南瑤的聲音尖厲起來:“晉南王,您太失禮了!”籠華的心狂跳,她忙放下短刃,還未及從水池中起身。聽腳步已經近在耳邊,匆忙之下,籠華扯下帷幔,然而,在帷幔落下的同時,已見蕭黯走入私室。籠華心內大怒,只能於池中狼狽用布巾裹住身體。

籠華聽蕭黯在簾外停步了,隨後聽他高聲道,河鼓,你們先去室外等候。又聽河鼓在外間答應,南瑤好像在問她什麼。可極度緊張的籠華已聽不清,只覺耳內嗡嗡作響,口內已不能說出一字。內室的門關閉了。

籠華身體緊繃,手指在水下死死的拉著布巾的一角,面色緊張的看著帷幔。蕭黯也在盯著帷幔,他知道簾後是籠華的浴室,如此私密尷尬之地,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闖了進來。也許是鬼使神差吧,但他此次不想退縮。

他在帷幔這邊問:“你真的要走嗎?”她沒有回答。蕭黯終下定決心,伸手掀開了帷幔,走近了石臺。籠華知他進來,卻並不看他。整個人僵直著,緊閉雙唇扭頭看向一旁。蕭黯嘆了口氣,坐在石臺旁的腳踏上。兩人誰也不說話,只是尷尬的沉默,蕭黯終於忍不住側首去看籠華。

在燭光下,看到籠華的頭發濕漉漉的垂下來,遮住了耳朵,但側顏輪廓依然那樣清晰,高高的額頭,修長的眉毛,她的雙目也是細長的,只垂眸時像杏眼,睜大時又似丹鳳。她的鼻子高挺,嘴唇薄而端正,下頜方正,線條堅硬得像個男子。這就是他熟悉的籠華啊。他熟悉她的嬌嗔、慧黠、薄怒、更熟悉她的笑容,她笑起來雙目似被點亮的星辰,整個人好像放起光來,是世間最好看的女人。而此時的籠華嚴肅、黯淡、拒他於千裡之外。

籠華能感覺到蕭黯在看她,她一動不能動,整個人緊繃如戰弓之弦。

蕭黯在輕聲說:“你說過要陪伴在我身側。因為幾句鬥氣話,你就要走嗎?”

籠華依然面無表情,不看他。

蕭黯話裡帶了氣:“我知道你無拘無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來不在意我的心思。”

籠華依然不看他,不理他。

蕭黯繼續說道:“說什麼要助我改變命運都是空話。你是打算等我真的淪為乞丐,再來扮菩薩救我罷。”

籠華終於開口道:“你出去!”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卻氣勢不減。

蕭黯聽她開口,還不及露喜色,卻是如此口聲,遂尷尬的怔在那裡。

籠華轉頭看向他,滿眼是強壓的怒火,一字一頓道:“你知道在做什麼嗎!請出去!”

蕭黯知道籠華是真的動了氣,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非常失禮,遂侷促道:“我……只是前來問你的行程,未想……。”

籠華冷道:“那麼,請去廳堂稍侯,總讓主人家穿上衣服吧。”

蕭黯急促起身,正要舉步出去,卻一眼瞥見那男子衣冠擺放在石臺之上。心內一震,卻變了一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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