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成等俠士護工匠等突圍攀登翻城雲梯。然而那些強人出手狠辣,武器精良,人數眾多。焦成與身邊俠士雖武藝高強,拼死護衛,仍漸漸不能敵。最後,這場血戰中,只有劉釋之部曲武士帶那犯罪兵卒逃出了曲江城。焦成與身邊俠士均被強人殺死於曲江內城牆下。焦成臨死前推那工匠上了城牆,然那工匠身中數枚短簇,翻越城牆後,體力不支,自繩上滑落,落地時已斷了氣。
劉釋之武士帶那兵卒,喬裝改面,晝伏夜出,終於趕回了番禺。然而,此時證據已斷,僅一犯罪逃逸的兵戶賤卒,法理不能認其做佐證。而杜氏已察覺調查,心生警惕,估計再難取證。
述畢,徐子瞻自責道:“此事,釋之只告知我一人。我卻輕敵疏忽,致使證據斷裂、友人殞命。”
劉釋之道:“杜氏數次殺人,私造錢幣,所犯大罪,國法難容,必以懲治。只是,事發地處江州始興與廣州高要。始興龍蛇混雜,屬江州治地。高要屬蘭氏、杜氏勢力範圍。我等以江湖力量調查,取證困難。還請晉南王授權、調兵,準我抓捕杜氏子侄,搜捕杜氏工坊。”
蕭黯心內震驚,自此方知嶺南大族之強悍悖逆,已超出他的想象。然而,他此時就算可以授權劉釋之,但也同樣無一兵一卒可調。因他這持節刺史,未有皇權所授領軍將軍職,沒有軍權。當前,首郡郡軍之權在長史李渠家族之手,廣州軍權在督軍蘭儲家族手裡。李氏雖與杜氏有數代世仇,但其部曲不能輕信。蘭氏與杜氏屬親族,本是一系。
徐子瞻亦知此時境況,故而未開口說此話,亦無策應對。在旁傾聽良久的岑孫吾此時道:“岑某倒有一策,雖不能速定杜氏之罪,但可逼迫杜氏至險境。”徐子瞻眼內一亮,忙請他速說。
岑孫吾道:“因將近夏貢,這幾常梳理廣州財稅。若我料不差,此半歲廣州財稅收入將銳減。我之前只當是嶺北輕錢流入之故,未想嶺南竟也有這碩鼠。其實,這杜氏私造輕錢並非首家。南朝官制五銖出了臺城,先就會被京輔大州收了大部,或煉化為銅器,或轉制輕錢,無人敢管,亦無人敢舉報至禦前。其餘足額五銖流通出京輔,亦會大部被荊州收購了去,同樣私造器皿與輕錢消遁。皇子藩王帶頭如此,國財變成私財,百姓卻財貨受損。只是,杜氏確實膽大,一南疆豪強竟敢效仿皇子行大逆之事。既然這些人如此行事只為逐利二字,我們就斷了這個犯罪的根本。這幾日,我正謀劃改革嶺南財制,只未成熟。其一正是廢止輕錢與五銖,或者至少打破輕錢與五銖同值之弊。此後,凡九陌錢、女錢、鵝眼錢,於廣州必按實值兌換。此制一出,杜潛,只怕李渠等元老重臣都會反對。而若杜潛果然於工坊私造輕錢,他會怎樣?”
徐子瞻介面道:“他會大量拋輕錢。”
岑孫吾點頭道:“正是。”
劉釋之道:“我可於始興、高要、東官、甚至嶺北衡州幾地安察排布。定要就此盤查,捕獲其家族部曲武士或掌事文士,再抓捕杜氏子侄。只是……”
岑孫吾道:“我知你缺人手。我也無兵,但我知有一人手中有精幹兵士,可借來百人一用。”
“是誰?”劉釋之問。蕭黯與徐子瞻亦不知是誰。
“交州中山督尉陳霸先。”岑孫吾道,“此人有大義,我與他有舊。但我借不來其部曲,需晉南王親筆手書才能成。”
蕭黯思索,這杜氏家族且不說私造錢幣,損國財,傷百姓,便是指使部曲奴隸數次殺人之罪,他也不能容。雖然此時他尚無大權,但仍會竭盡全力鏟除這一方惡霸。於是同意岑孫吾籌謀財權新制。又親筆書寫信箋,蓋好封印,命屬吏遞往交州中山郡陳霸先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