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譽當真要往地上趴,蘇深河眼疾手快揪住了後衣領,“也不想想這得吹到幾點?真是傻的可以……”
手裡的短袖粘膩,水草腥味一陣一陣地飄來,蘇深河微微蹙眉,鬆了手。
“難受麼?”
“有點兒……”紀譽彈彈衣領,盡量不讓短袖貼在身上。
蘇深河抻著下擺,脫下自己的短袖挑在手指上,“換上吧。”
好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濕嗒嗒的衣服就要一起穿。紀譽覺得蘇深河很仗義,“我想抱你一下。”給他一個男人的擁抱,抒發一下感激之情。
蘇深河個頭高些,骨架大些,穿他的衣服有些緊,貼著身子顯出肌肉的輪廓。一副型男模樣的人此刻卻有點少女的青澀。他脊背發僵,挺挺站著等待,心說想抱你就抱唄,還打什麼報告,大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
“還是算了吧,別把這件衣服也弄濕了。”
“……”男人都是大騙子!蘇深河切身體會到了這句真言的意義。什麼小可愛,都一樣,心都是壞的!
兩人一個上幹下濕,一個上濕下幹,站在河邊對視,互看都挺慘,看著看著就不由發笑,像傻逼一樣的人生其實挺有意思的。
“走吧。”蘇深河又扣上帽子。
“去哪裡?”
還能去哪,九點多了,該回去過現實生活了。蘇深河拎起扔在地上的書包挎在肩上,“回家。”
這就結束了,雖然戀戀不捨,但也只能聽話照辦。紀譽追在他身後,“怎麼回啊?”
給張躍打個電話,或者隨便找個朋友就完事了,再不濟打個車一路不說話、遮著臉誰也認不出來。
廣場上舞隊散場了,唱曲的戲班也收了聲。人少了,風吹槐樹的婆娑聲都清晰起來,細葉在風中自由搖曳。著什麼急呢,反正都出來了,幹脆一浪到底。
蘇深河微微側身,斜看著身邊的紀譽,嘴角一挑,“騎車回去?”
“好!”
兩人沿著塑膠腳踏車道,並肩慢慢悠悠的騎著,拐進小街抄近道。路過一家老舊的理發店,紀譽剎住車,蘇深河也停下來。
“我想把頭發染回去。”
蘇深河伏在車把上朝理發店裡看一眼,“那你得折騰死裡邊的大爺。”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陪紀譽進去了,坐在長長的木箱似的長條凳上,壓低帽子等著。
牆上貼著九十年代的明星海報,長鏡兩邊牆上各掛一塊,互相映著,層層深入,無窮無盡。頂上的風扇呼呼轉著,門外蛐蛐此起彼伏叫著,大爺帶著無框的眼鏡,透過厚厚的鏡片一絲不茍地清理紀譽的頭發。一邊清理一邊教育,“毛頭小子沒輕沒重,放假也不能野成這個樣子呀。”
在這裡,在大爺眼裡,他們似乎只是十七八的孩子,這讓蘇深河有一種放鬆的感覺,他抬抬帽簷,大半張臉露在燈光下,靜靜看著老師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