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穎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無奈勾唇,“你呀,別老是這麼驕傲,要用心學,飛行器設計越深入會越難。”
她又去看紀譽,問道:“你和深深同專業嗎?”
紀譽看了眼蘇深河,見他點頭,於是回道:“是,阿姨。”
周穎微笑著看了一會兒,又想起了什麼,神色頓時嚴肅起來,“開始寫論文了嗎?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的著作,不然心血都白費了。”
“我們知道。”
周穎還是不放心,又囑咐:“要提防著,人心難測,別看老師們深鑽行業數十年,但他們江郎才盡,也會偷學生的東西。”
桌子上的儀器發出響聲,一輪測試結果出來了。周穎松開兒子的手,“等媽媽先記一下結果。”
她攤開本子,從筆筒裡抽出一隻筆,伏在儀器前讀數。紀譽站在桌邊看,周穎嘴裡念著數,手下飛快的寫著,寫的東西他看不懂。於是他繞到周穎身後正著去看,這才發現,不是他看不懂,而是因為周穎寫得根本都不是字。
她只是在用筆畫圈。
周穎“寫”完了,一回頭看見紀譽盯著自己的本子,眼神突然變得警覺,騰地從座椅上站起來,開始暴躁起來,“你在看什麼!是不是想偷我的東西?!誰準你進我的實驗室!”
蘇深河見情況不妙,連忙按鈴叫來護士。護士讓他們先去外面等,然後關上了門。
門合上的剎那,紀譽看到周穎死死抱著本子抽泣,倚靠著書櫃,用頭一下一下撞櫃門。
紀譽小心看了看靠牆的蘇深河,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蘇深河抿了抿嘴角,先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媽瘋了。不過,現在好多了,因為記憶減退,痛苦的事忘了,多數時候都很正常。”
紀譽也貼著牆站,與蘇深河並肩。他抬眸便可以看見蘇深河嘴角微微顫著,想要保持微笑。
蘇深河長舒一口氣,繼續說:“十年前我媽的研究成果被剽竊了,偷走她成果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曾經的導師,現在的領導。那份研究她付出了很多心血,獨立完成結果卻署了別人的名,她咽不下這口氣。”
“揭發不可以嗎?”
蘇深河嗤笑,“對啊,揭發才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我爸不讓我媽說出去。那時候他們已經進入飛行器實驗階段,實驗階段的測驗調整得依靠經驗,這個導師是領域裡的泰鬥,經驗豐富,專案組需要他,如果調查,勢必會阻礙專案程序。用他的話說,是影響了整個航天事業的程序。”
他微微垂眸,“我爸用一副淡迫名利的態度硬是勸服,自私地犧牲了我媽,然後又投心到研究裡。他太專注了,都沒發覺我媽開始抑鬱成疾,因為剽竊的痛苦漸漸寫不出字來。後來,我媽精神恍惚被送進這裡,入院的時候他也沒來,還在做他的研究沒工夫來。”
那時,蘇深河也是靠在這裡,靜靜發呆。他曾經喜歡飛行器,但現在他覺得惡心,像是看見一潭清澈卻散發惡臭的泉水。
他打電話給爸爸,電話轉接幾次才連進了實驗室,一通話他便道:“我追求不了你所謂的高尚,我要當個俗人,追名逐利的俗人。”
“你媽安排好了吧,沒事兒我掛了。”他很忙,兒子說了什麼他也沒注意。
“我就是說一聲,我大學不學飛行器設計,我打算學表演。”
電話那邊瞬時反應劇烈,“當演員?!當別人的談資?蘇深河你生在這個家,註定就是要進航天領域的!那種低俗的職業有辱門楣!”
“是,除了您高尚,別人都低俗。”
“你要是真報了就別進我的家門!”
“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