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笙語調緩慢,細嫩的嗓音,輕柔的近乎呢喃,“可實際上呢?沒有鏡子。甚至都沒有什麼心情和表情。完全就是長大的自己依照記憶,依憑自己的判斷,用長大之後的自己的想法,刻畫在小時候的自己的臉上。那麼,那個表情,到底是真是假呢?”
好像自言自語一樣,宋二笙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就睡了過去。
永樂把宋二笙放在褥子上,讓她躺好,輕輕給她蓋上了被子。這孩子,如果就這麼活在塵世裡,真的太累了......他們明明有辦法可以救她的......可大師父卻說,三千進不的佛門......
我佛慈悲,護佑這個孩子吧。
第二天,永欣上午去給孟衛仁親自上藥回來之後,就用哨子叫來了宋二笙。
“你想想辦法吧,三千......那孩子下巴原本都能結痂了,又被......摳開了.......”
宋二笙長出一口氣,“師父們總說,人活一世,縱有罪孽,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一直覺得,這話不全對。我爺爺也說,人好人壞,不在有錢沒錢上頭。”
“確實有很多的不得已,不得不。可本性為惡的人,他們的不得已,卻出奇的,特別的多。好像他們生來,世界,所有人,就都欠他們的一樣。而本性純良的人,寧可逼死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不得已而為之的事。什麼都不是作惡的藉口。放任本性,背離人性,就已經算不得是人了.......”
宋二笙神色極冷,“這世上,總有人,只是看起來,像個人而已。”安慰的拍拍小師父,“我一直覺得,與其用宗教去感化世人向善,不如讓世人只是透過修行學會忍耐。對本性,對生活。很多本性為惡的人,或許一輩子都剋制住了自己,沒有脫離人性。這才是很難得的修行。高層次一點的修行,就是學會拒絕。面對貪慾,誘惑,等等這些東西,可以有拒絕的能力。有些人生來就會拒絕,有些人,從來不會。”
孟衛仁的媽媽,就不會。
宋二笙在中午放學時,在中學門口站了一下,等到了小蘭姐和她的朋友們,和她說了幾句話。
次日,孟衛仁的媽媽精神有問題,虐待孩子,見到血就興奮,為了看血不讓孩子傷口癒合,似乎鬼上身的事,就傳的到處都是了。
她家鄰居的老人聽了,過一天早晨就弄來了一小盆黑狗血,聯合其他幾位老人,讓孟衛仁的親戚把他帶走之後,就把孟衛仁的媽媽鎖在了院子裡。然後,用布蘸著,把院裡院外都甩上了黑狗血。任憑孟衛仁的媽媽怎麼哭喊叫嚷,都沒人給她開門。孟衛仁的爸爸一直蹲在鎖住的院門前,悶頭抽菸,一個字都不說。
東廟裡,三位師父沒有一個人去問宋二笙做了什麼。他們都在想,他們的修行,真的做的夠好嗎?
永欣後來問宋二笙,“你是按照你的本性而活的嗎?”
宋二笙沒回答。只是笑了下,特別天真無邪,好看的宛若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