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終究是人,但他戰意滔天,
如今上千的道人都不及他一人的血勇,只是如此,不斷消耗,
最終都是道門內,兩敗俱傷。
她回頭,看了一眼沈約。
卻發現,少年已是默默地將司幽琴抱在懷中,一按機樞,從琴匣之內,彈出一柄鋒芒無匹的長劍來,他將劍握在手裡,走到了山道之前。
“師父。”沈約望著漫山遍野的紅楓之下,白衣勝雪的少年道人,輕聲說道。
“哦,徒兒,你也來了,你若不來,這些雜魚如何夠我瞧的?哈哈!”陸修從腰間抓過一瓶烈酒,喝了兩口,似是頗為滿意。
他之一生,性烈如酒,如今雖是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他仍是無妨,他自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他記得滿城風雪,遍地荒蕪,他流離失所,無父無母。
是某一隻溫暖的手,牽過他,告訴他,從今往後,靈山縹緲居,太清神通府,便是他的家。
他六歲入道門,拜過三清祖師,見過太清閣上,列祖列宗。
是某人告訴他,此生有涯,是否,要守護這太清閣上下滿門榮耀,要讓這道門都知道,太清閣並非皓首窮經的一班酸臭道士!
也要救助於閣殿危難之間,扶大廈於將傾。
哪怕,面前的是自己最為得意的弟子,是敢冒生死之難,為他下窮黃泉的門生,對於他而言,這在所不惜。
他自是知道,這等行徑,不對。
但道不同,更何況,少年一諾!
沈約靜靜地持著劍,並不說話。
陸修望著山下湧動的人頭,與散落一地的屍首。
忽然說道:“徒兒,你若是肯就此退去,待得七日之後,我便不行阻攔如何?不然,光是開明獸在此,我知道龍君法力通玄,但要料理起來,也得頗費手腳。”
沈約仍是不言不語,只是捧著劍。
陸修笑了起來,說道:“走吧,走吧,你我師徒情分已盡了,沈約,就當師父求你。”
他臉上似是露出了疾苦的表情,這是沈約,一輩子都不曾從他面上見過的神色,陸修說道:“我陸修這一輩子匆匆,從未求過人,這一次,為師便求你一回。”
沈約什麼都沒說,對著陸修行了一禮。
他想了想,將長劍放在面前,緩緩跪下身來,對著陸修叩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