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活了……八十年了,此生也是不虛,死了就死了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卻是對不住你們了。”小公子有幾分自嘲地說道。
龍君說道:“我早該想到,哪有常人白發早生,總有緣故,不是歷久,便是異種。”
“龍君你好眼力,只不過,這一番的贏家畢竟是我。”他似是歡喜,又咳嗽了兩聲,點點的血沫飛濺而出,滴灑在了衣襟之上。
沈約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說?”
小公子說道:“道長,你總是那般不近人情,我跟著你,從銅牛鎮,到赤山湖,卻是沒有什麼對不起你,教中那麼多人,想要取你性命而後快的……我都不曾允許半分,
這不……遭了災了,還換來冷冰冰。”
沈約擺了擺頭,說道:“你……”
小公子苦笑道:“我早知道,到了如今,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了,在你們眼裡,我不過是個巧舌如簧,為惡多端的小公子,之前尚且不學無術,如今,更是虛情假意,
做著出賣朋友的事,對嗎?”
龍君抱著手臂,已是走到了一旁,貍子仙和沈約卻默然不語。
小公子笑著說道:“我確實如此,也沒什麼稀奇,這悠悠八十年,彈指即過,我生來便沒有父親,我可沒有騙你,
是我母親含辛茹苦地將我拉扯大,她本事不大,但她會的,學的,知曉的,一五一十地都說給我聽,”
沈約看著他說著話,他的聲音越發微弱了起來。
“只是母親身上有隱疾,之前又受了暗傷,誕下我又極為費力,一來二去,便油盡燈枯了,於是我便在山野之間討起了生活,
啊,道長我真羨慕沈無常,有你這麼一個義父,甘願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收容他在靈山之上,
可惜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偏要下山而去,又牽連與你,我那時候便在想,若是我晚生七十年,又得遇道長與你,是不是我的一生都將要變得不同了呢?”
他的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迷茫,“君生我已老……”
貍子仙說道:“你如今也尚算不晚,為何偏生就要如此……”
小公子笑了笑說道:“父母之恩,重如泰山,家族血仇,不可不報,他有再多的不是,也是我的父親,他有再多的野心,與藉口,他都是我這世上最後的親人,
我不幫他,還能去幫何人?”
貍子仙說道:“你果然是君山青狐一脈。”
他說道:“你不早已知曉了,還需再問嗎?”他掙紮著騰出手,從自己白皙的頸項之上用力一扯,一塊小小的木牌已是被他從脖子上拽落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正雲淡風輕地站在一旁的龍君,手指瑟縮了一下,顫抖著,又收了回去,苦笑了一聲說道:“我這一生也沒什麼像樣的家當,只有母親遺像的木牌,尚算有些價值,”
他望著沈約,說道:“我知道道長你肯定是不會收的,便便宜你這只臭貍子了。”說著,他伸手將那根鏈子便扣在了貍子仙的脖子上。
“有些大了……”他試圖給妖仙拾掇一番,卻手忽然無力了起來,隨後一下子跌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沒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