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步走到少年身前,捉了一隻瓷碗,自顧自地倒了半杯,如牛嚼牡丹一般一飲而盡,還頗為市儈地砸吧了一下小嘴。
這才志得意滿地坐在了沈約身邊。
沈約不由得覺得,這位龍宮的金枝玉葉,恐怕沒少去株洲城的市井之中廝混。
這娘不管,爹不理,才學得這一身烈脾氣。
“說吧,這次是羲和,還是望舒,又或是冰夷?”
沈約卻慢悠悠地說道:“龍四小姐,駿臺公託我給你帶句話:‘龍君昨日說了,下午考核道術演武……’”
“啊!”這位洞庭水府的小姐一聲慘叫直直突破了天際,轉眼之間,龍宮明珠已是趴在了桌上抱頭哀嚎。
“我……我忘記了!我!我又忘記了!”
門外此時卻傳來一聲,柔和的人聲。
“我便知道,你們倆人當真一個德行,如何是好?”只見駿臺公子已是掀開珠簾,無可奈何地望著別院之中,兩個唉聲嘆氣的同窗。
“駿臺兄,救我。”小丫頭伸著一隻手,滿臉痛苦地說道。
“我其實也……”說著,駿臺公子雙眼望天,一副尷尬的神色。
“好啊,我記得你不也是二進宮了,哪有什麼資格笑我們!”龍四一拍桌,像是倒筒子一般,就將面前之人的舊事抖落了出來。
生性儒雅的駿臺,此時也漲紅了臉,高聲說道:“那時我告病還家,等回到水府,已是不及,龍四你都四回了!比我還不堪!有什麼資格說我!”
他梗著脖子,似是被戳到了痛楚。
沈約在一旁吃著白緋送上來的瓜果,好整以暇地望著兩人,隨手抖了抖手指,說道:“龍君必然重罰於我,你們無論如何,都受不到波及,莫慌,莫慌。”
兩人聽得此言,愣在原地。
而當事人卻只是笑笑。
龍四緩緩坐了下來,神色也有點凝重,她自然知道,沈約在所有學生之中,道法墊底,哪怕其他逆流而上,名列前茅。
但仍是被無數人暗地裡嘲笑是個庸才。
畢竟少年氣盛,唯有鬥法,才見正章。
演練之時,更是次次倒數第一,龍君每每責罰,總有他一份。
羲和曾譏笑他,乃是“校場急先鋒,擂鼓肉沙包”。
話雖不好聽,但事實卻相去不遠。
洞庭水府的演練,別具一格,由演練訂立對手,而末名則要與頭名相對,名曰:“一一對應,互幫互持”。
而自從沈約與羲和等人交惡以後,他的末席,也成了羲和等人的把柄,從此之後,每當沈約失利,不僅要捱上龍君的一頓懲戒。
還得在後面幾天的演武裡,當羲和等人的沙包。
每每被打得鼻青臉腫,連帶著骨頭斷掉幾根。
他也從不吱聲。
他知道吱聲也毫無用處,龍君向來嚴苛,他料定的事情便決然不能更改。就連老龍君都曾說,“陵兒少上一份人情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