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哪怕龜丞相所說,不過是那個勞什子天界的例行公事,他也不願,往日運轉無瑕的龍君因為他而生了差池,有了掛礙。
他出奔,不外如是,也是他向著這些高高在上的天神,所做抵抗,可以做的,也只能做的,最後一點手段了。
既然,他們要拿他做文章,那他偏不讓他們遂了願。
從此脫得自由身,看他們如何找麻煩。
他不由得笑出聲來,笑的卻有點掏心掏肺。
“今日,她當真沒來嗎?那正巧,可以睡個好覺了!”他自言自語地眯起眼來。
只是就在這時,他聽得一陣沙沙的響動。
他慌忙又緊促地睜開眼來,只見得一個少女正排開翻飛的水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一如,曾經的他,與她第一次見面一般。
只是如今,玉樹下的人是他,而身處泥濘之中的,卻是她。
他剛要招呼她,一如往日調笑。
只是不知為何,少女的臉上卻多了一分陰霾,似是有一些神思不屬。
“姐姐,你來啦?今日倒是我要早上一些了。”他擺出一張笑臉,語氣之中有些得意,似是要逗她開心一般。
少女只是目光灼灼地望著他,隨後,輕聲問道:“現在不是早課的時候嗎?龍陵怎的就放你出來了。”
她的語氣裡也有些故作輕松。
只是沈約卻不曾聽聞,他撓了撓後腦勺,笑著說道:“今日翹了早課,許是明日龍君便要把我逐出水宮咧。”
他鼓足勇氣,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番話來。
滿以為會聽到幾句訓斥,卻不想,面前之人,半晌無言。
他回過頭去,卻發覺,正巧面前的人也在看他。
他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卻聽得女聲清清冷冷:“也正巧,不久,我也要嫁去西海了,從此之後,山南水北,恐是不成見了。”
他猛地望向女子,少女卻已是飄然而去,消失在了萬千水草之內。
他茫然地看著被湖底水光動蕩不堪的草枝,心中一片孤寂正如無窮無盡的深淵之中,探出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胸膛。
將他往暗無天日的地帶,深深拽去。
少女走得毅然決然,他無力地抬起頭,只見得那一縷芳蹤早已不知了去向。
他只覺得一飲秋風,胸中自有刀劍杯葛。
曾舉大包大攬,想要將擁了罪責,做個仗義的,浪跡天涯的俠客。
卻到底算來,他能退隱山河,這眼底情義,他人冷暖,別楚情歌,卻一句都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