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談之間,李練兒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當真百媚相生,明豔動人。
沈約剛巧看到這一幕,心中直跳,連忙嚥了口口水,心中默唸無量天尊:“罪過,罪過,百無禁忌!”
“只是這年少女突然得病,她臥床不起,小腹卻是漸鼓,宅門之中,多有擅醫道之人,如此哪裡還不知這少女害了什麼病!這分明是珠胎暗結,未婚先孕之兆!頓時,宅邸之中,盡皆風雨。”
他忽然轉過臉來,方巾滑落,滿頭白發,只由一條玉簪束著,美豔不可方物。
月下美人,佳景如斯。
“老太爺想一問究竟,向來乖巧聽話的她,卻不發一言,那個男人姓甚名誰,來自何方,都一言不答。家中長輩要她將孩子打掉,她也以死相逼,絕不妥協。”
“好個烈女。”沈約輕聲嘆道。
“直至十月懷胎,誕下一子,原本秘而不發的羞事,因為産婆的多嘴多舌,一時之間,滿城皆知。而最是惹人言說的,卻是那個剛剛降生的孩童,”
沈約抬起頭來,望向面前的少年。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出生華發,雙眸異色,是為妖異。”
他漸漸睜開那雙異於常人的雙眼,眼底好似蘊了一池春水,含情脈脈。
沈約卻心如止水,他這一生,曾見過海洋,便不會被萬頃碧波所傾倒,反倒是被小公子的言語勾起了興趣。
“那個天生便被視為妖物,會妨害世家,剋死父母的嬰兒,便是我。”
小公子目光灼灼的望著沈約。
“母親誕下我之後,氣血體虛,世人盡皆謂我是個不祥的妖物,但她仍然視我如珍寶,她予我姓名,卻非跟從母姓,只是以李為姓,以練兒為名。”
他素來輕佻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是爬上了幾縷暖意,好似想到了人間溫存。
“道長,你可知是什麼意思?”沈約正聽得物外神遊,冷不丁小公子發問,竟是不知如何回答,怔怔地愣在原地,
彷彿又回到早年在甘城稻香樓做個跑堂夥計的歲月,隨人喝罵,卻不敢多置一詞。
沈約這才驚醒過來,看向站在月下的公子哥兒,面上多了幾分寒氣。
不過剛才悽苦的氣氛,卻被他一攪而散。
李練兒嘴角囁嚅,最終爆發出一聲大笑。
“所謂練兒,乃是梵語,全稱是‘阿蘭若’,乃是遠離塵囂之處,與道長的道場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約久久不語,反倒是一旁的管家上前來,扯了扯李練兒的衣襟。
“公子,莫要說了,家醜不可外揚……”
“家醜?憑什麼說我娘是家醜,傷風敗俗之事何其多,你怎麼不說,二姨前年偷人,大姨活活打死了大爺家的小妾?
他們做的齷齪的多,憑什麼說我和我娘是家醜?”李練兒言辭淩厲如刀。
但在沈約看來,多少有些任性,偏生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