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那是最後一次見面,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又能如何呢?
後悔、自責、悲傷、難過各種情緒壓倒了她。
她哭了很長時間,眼睛已經腫了,後來累了,她躺在床上哭,她來了這個世界才體會到哭也是一個極費體力的事情,以前她從來沒有這麼哭過。
哭著哭著,不知不覺中已經一夜未睡的陳落昏昏睡去。
陳落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她週末的午後躺在床上,就在這個城市和曉星租的那個小房子的床上,外面下著小雨,突然有人敲門,她去開門,吃驚的發現爸爸媽媽站在門口。
她又吃驚又激動,在夢裡她完全沒去想爸媽為什麼突然會來到這裡,也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現在的樣貌和以前已經完全不同,她心裡感覺似乎還是像以往那樣,爸媽來北京看她,她見到爸媽後非常的高興和興奮。她撲上去抱住他們,爸媽的眼神一開始很嚴肅,直到她在他們的臉上像以前那樣親了兩口,兩個人的臉色才漸漸緩和,眼神才開始變得溫柔起來。
她把他們拉進來,看到他們身上有些打濕了,趕緊拿幹毛巾給他們擦擦,心裡還想,這次一定要爸媽就住在這裡陪著她,不讓他們回家去了。
她和爸媽坐在沙發上,她擠在他們中間,一手挽一個,說:“你們怎麼過來啦?是不是知道我想你們了?我可太想你們了,你們以後就呆在這裡好不好,咱們仨不分開!”
爸媽只是看著她微笑,不說話,媽媽拉著她的手,爸爸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他們就那樣看著她,那麼溫柔的眼神,彷彿她就是一個絕世瑰寶,他們的眼裡充滿了那麼多的珍視,那麼多的不捨。
她不知所措,傻乎乎地笑著,還想再去抱抱他們,心裡是滿滿的幸福感。可是,突然之間,幸福感快速流失,夢境開始慢慢消散。
陳落著急了,她已經有了預感,覺得不妙,想繼續沉浸下去,但已經做不到了,她想伸手抓住爸媽,可是,終歸是完全清醒了,整個世界坍塌了,夢境徹底消散。
如海市蜃樓,人醒夢空。
她清醒的那一霎那,終於肯定了,她已經和爸媽不在一個世界,永遠不會再相見了。
陳落沒有動,依然安靜的躺著,淚水慢慢的流到枕頭上。
她的腦子裡還全是剛才的夢。她在拼命地回憶著當時和爸媽的擁抱和親吻的那種觸感,她在不停地想當時爸媽看她那樣充滿愛意的眼神,想爸爸落在她頭頂的手,這些都讓她無比的貪戀。
她當時是那麼的幸福,但是這種幸福又那麼的短暫。
在床上躺了好久,陳落慢慢的爬起來,她收拾好自己,準備出門去醫院。她望著鏡子裡紅腫的雙眼,唉,也沒啥好辦法遮了,只能這樣了。
她出發前跟圓圓姐通了個電話,圓圓姐說這兩天挺熱鬧的,昨天週六,來了很多親戚和朋友。今天早上又來了一波,現在都走了,她爸爸午覺剛睡醒。
陳落問她搞定老爺子了沒有,圓圓姐說,這段時間病房一直有其他人,好多話她不好意思說出口,現在終於沒有別人了,老公剛送孩子們去奶奶家了,今晚就不過來了,前兩天一直是老公在病房值夜班,今天讓他好好睡一覺。她媽媽也去賓館休息了,她準備現在開始行動。陳落給她加油。
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下午4點多,陳落到醫院了,她走到病房門口,她看到門虛掩著,她沒有馬上推門,萬一圓圓姐的攻克老父親行動正在關鍵時刻怎麼辦,別讓她給破壞了。
陳落從門縫偷偷往進看。
她看見圓圓姐坐在一個小方凳上,這個凳子很低,這樣圓圓姐就能抬起頭看著爸爸,從陳落的角度,只能看到老爺子的左手和半身,看樣子老爺子應該是半靠著的,只是看不到老爺子的臉。
陳落聽見圓圓姐說:“爸爸,你就原諒我吧,我真的不想你離開我,我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你,我就要難過死了。我剛才也給你講了當時的情況,我都講了半天了,你還不理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以後都聽你的,你別不理我了,爸爸~~”
說著,圓圓姐兩隻手緊緊拉住了老爺子的手臂,她估計是怕老爺子像以往那樣把手抽走,直接把臉貼了上去,用自己的臉壓住了老爺子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