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創傷剝離的關鍵在於切斷時空錨點......”陸辭的鐳射筆紅點停在逃生通道標識上，綠底白字的”exit”讓瞿燕想起前世停屍間夜燈。
禮堂不遠處的柵欄外忽然傳來器材搬運聲，李子言指揮同學的清冽嗓音刺破瞿燕失神裡的沉寂：”這邊展臺補兩盞射燈。”
”同學不舒服嗎？”穿白大褂的學姐彎腰遞來葡萄糖液。
瞿燕接過後輕聲說了句謝謝，她捏著鋼筆尖在筆記本上戳出墨點。
最後猛地合上筆記本站起身離開，椅腿摩擦地板的銳響驚動前排學生。
她不能在胡思亂想下去了，一切已經過去了，瞿燕在心底裡告訴自己。
p大實驗樓的爬山虎牆簌簌作響，瞿燕已經大四，當她踩著斑駁樹影走向解剖室。儲物櫃裡躺著奶奶剛寄來的蜂蜜罐，桂花蜜裡沉著三顆去核桂圓——老人總在電話裡唸叨”每天三顆補氣血”。
快遞單上的字沒有東倒西歪，奶奶的右手在日日的鍛煉中始終穩健。
這是讓瞿燕唯一慰藉的事，是奶奶依舊健康。
”瞿燕？”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驚落枝頭麻雀，是李子言，他手裡抱著厚厚的一摞資料，被作為優秀青年企業家被邀請來p大做講座。
風掠過他捲起的襯衫袖口，小臂上淡色疤痕像褪色的鋼筆劃痕——那是初二替她擋開水瓶留下的。
瞿燕後退半步撞上快遞櫃，金屬稜角硌得肩胛骨生疼。前世他躺在血泊間的模樣突然與眼前人重疊而又分離，白布邊緣露出染血的競賽腕錶，表帶旁還纏著她端午送的五色繩。
”你帆布包拉鏈開了。”李子言用期刊壓住飛散的宣傳單，彎腰時後頸脊椎凸起清晰的弧度。
”謝謝。”她迅速拽緊拉鏈，對方手裡宣傳冊卻在此刻滑落在地。李子言撿起時目光掃過內頁照片，喉結動了動開始找話題：”這是我們去年就做的專案......”
對方的聲音突然撕裂校園的寧靜。瞿燕觸電般抽回宣傳冊，泛黃的記憶如ct片在眼前飛閃：擔架輪子卡在急診科門檻，陸辭的白大褂下擺掃過門框，而彼時李子言的鮮血正滲進她衣服的每一道纖維。
”小心！”李子言抓住她撞向樹幹的手肘。體溫穿透棉質襯衫的瞬間，瞿燕聽見自己腕錶秒針瘋狂的嘀嗒聲。
他虎牙在唇邊若隱若現，與情書裡”炸毛小貓”的調侃同時浮現，圖書館頂樓羽毛球場地的陽光忽然穿透兩世塵埃。
風卷著銀杏葉掠過他們僵持的間隙，廣播站突然開始試音：”下面開始播放一則通知......”電流雜音中，瞿燕清晰聽見自己靈魂開裂的脆響。
瞿燕太害怕了，於是她在急匆匆的推開對方後，一句話也沒有說的就離開了。
只留下李子言一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