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峙又道:“季侍郎倒是骨硬得很,只將妻兒託付給小人,未求王爺營救。”
其實是季銘知曉,自己已是棄子,若此時自己扛不住招認,以端王手段,定會對其妻兒下殺手。
端王沉吟,片刻後落下一子,“他如此忠心,我卻不忍他孤零零上路。罷,今夜將他府中親眷都接來吧。”
林峙一驚,這是還不肯放過季銘家人……王爺疑心病癒發重了。
面上只恭敬應道:“是。”
還是為上一回鄭老叟所告之事,這事原也不算什麼,端王在京中的幾個心腹黨羽,為討好端王,強徵民舍、農田,在西京洛陽給他修了棟大別業。農戶靠田為生,自然有不肯的,鬧最兇的被打斷了脊樑骨,剩餘的自然就肯了。
被打殘的,正是鄭老叟兒子,老叟氣不過,告到洛陽官府無人敢理,便背子從洛陽來到汴京鳴冤,血濺禦街。
本來親王跟朝臣有勾結,是犯了大忌諱,只當今是個脾氣頂好的,便只訓示了兄長一頓,發落了那幾個狗仗人勢的官吏,就此揭過了。
然而蔡良精於史學,在太後跟前無意問了一句,親王非詔不得出封地,那些黨羽在西京修什麼宅子?莫不是胡亂攀咬。
對啊,好端端的,修勞什子別業,還是在西京。
要知道端王封地在江寧,此前十幾年不進京一回,更莫說洛陽。
且他一大把年紀,這趟回去以後,還有沒有下回還未可知呢,太可疑。
官家犯了嘀咕,於是順藤摸瓜查下去,這一查,便又查出了些別的。
夜涼如水,官家揹著手立於福寧殿書房中,桌上摞了一疊文書,這已經是他整宿睡不著的第三夜了。
便在他決定宣召皇城使汪知信之時,裴府尹敲開宮門漏夜前來,禁內的肅靜被他匆匆步履打破:“官家可曾睡下?臣有急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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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節終於來了,真是個好日子,風輕日麗,柳綠花紅。
先前在浮白館舉行的遴選宴看頭十足,又有免費的點心飲子可供消遣,於是這一日,不少人起了個大早,就為了佔個圍觀的好位置。
亦有心存了不屑的書生跑來,看看這群女子究竟能做出什麼花樣來,不曾想竟迷失在虞蘅命人佈置的詩賦長廊中。
詩廊臨水而設,沿著汴河煙柳,一路走,一路讀,盡是今日參試女子之作,清新婉麗有之,豪放不羈亦有。
小攤販嗅到了商機,將攤子挪到畫舫岸邊、詩廊對面,虞蘅瞧著這些小攤販,便想起曾經自己,遂叫人過去支了幾把大傘替他們遮蔭。
小攤販自然知道虞記自家也在此擺了攤子,竟不與他們相爭,心中感念她,於是自發地幫著宣傳。
今日大場面,主庖是蘭娘,開宴前虞蘅四下溜達,發現竟然還有設局下注的,興致盎然湊過去看了一眼,唐菡娘人氣最高,蘇靜雲從來書不離手,亦是名列前茅。
虞蘅對那唐菡娘很有印象,其父是德高望重的大儒,母親是榜眼之女,出生在這樣的書香之家,自幼飽讀詩書,便是對上翰林也能辯一辯,難怪是最有望奪得“狀元”人選。
這時下注的人轉過頭來,見了她兩眼放光:“嘿,我瞧虞娘子押誰我便跟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