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跪了一片,官家臉色複雜中含著欣慰點評:“齊翰林,很好,有功之臣。你想要什麼封賞,爵位?錢帛?”
齊臨右臂還紮著臨時止血的白布,隨行禦醫拿金創藥替他止血,痛得抽氣。
聞言,他咬牙堅持起身,跪在了蘇靜雲身邊:“官家、陛下,臣別無所求,與蘇娘子一樣,懇請陛下重啟當年蘇轉運使一案!”
蘇靜雲咬著唇,滿眼是淚,難以置信。
官家沉沉嘆氣:“逝者已矣,朕會處置端王。”
當年事,雖歸罪於端王心狠手辣,可未嘗沒有官家失察之緣故,官家心軟也懦弱,即便齊臨方才還豁命替他擋了刀子,他願意與他高官厚祿,卻不願認錯。
大殿一片靜謐,當中橫插一道清脆女聲:“禍首死不足惜,難道生者清白就不值得償還?”
虞蘅跪著,卻不似旁人那樣低垂著眼,而是直視官家,目光頗具審視。
官家竟在這樣的目光中,瞧見另一人身影。
半晌,官家終究是道:“罷了,便著刑部重審此案。”
蘇靜雲喜不自勝,好歹還保持著鎮定,齊臨卻比她還激動:“阿雲,你可聽見了?!”
官家聽見這一聲“阿雲”,卻是醍醐灌頂,失笑道:“怪道你要幫她求情。”
齊臨立刻正色:“臣救駕卻沒想那麼多,只想著國不可無君。”
這回答叫官家心中好受了些,於是又和顏悅色地問另兩人,“又多虧了你們出謀劃,還出地方,才沒叫打草驚蛇。你們呢,可想好要什麼封賞?”
“虞家夫婦,不與狼狽為奸,不同流合汙,是個好的,不若朕封你為縣主,也好告慰二人在天之靈。”官家覺得自己著實是慷慨極了。
虞蘅與謝詔對視一眼。
“官家,民女草民所求,亦為同一件事。”
官家聽了就頭疼。
謝詔淡聲道:“家祖母謝萱,惟望有朝一日,洗清後代身上所負遺罪。”
“民女心慕謝老夫人已久,欲踐其遺志,矢志不渝。使天下女子有書可讀、有學可上、有與男子共治天下之權!”
說罷,二人鄭重磕了一頭。
謝萱……官家想起來了,這是先帝朝的事了,謝家這位老祖宗,還是太後的閨中密友呢。
只是子不言父之過,他從前不好擅自赦免謝家,有如今這事,料想諫院那群老頑固也不好跳出來罵他。
只是謝萱遺志……官家自認不是頑愚,卻也太驚世駭俗了!
於是官家沉聲道:“謝家罪名可赦,科舉不可動搖。”
虞蘅並不失望,她已發覺當今官家是個頂好脾氣又聽勸的,於是循循道來:“官家今日親眼所見,女子中亦有好才華、好謀略者,若使她們埋沒於一方後院,無異於明珠蒙塵,實在是國之遺憾。民女之願,非為女子謀利,而是為朝廷。”
官家想起船上驚慌失措的官眷,哼道:“好才華倒是有,哪來好謀略。”
虞蘅恬不知恥:“我啊。”
謝詔竟也微微點頭:“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