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濃魚骨湯最先上來。
當然不能是將高湯直接端給客人,那樣好喝是好喝,卻略顯敷衍。
要先將焐在爐子上的高湯舀進鍋裡大火煮開,湯沸後,高高地淋一圈蛋液下去,蛋花迅速凝固,細如楊花絮,嫩若柳葉芽,及時盛出來,再撒一把切得細碎蔥末,非常應季的碧黃色,也毋庸置疑的好喝。
二人的舌頭都被這湯鮮得一激靈,“好!”
一碗湯開胃,三郎已是急不可耐等那炸河豚上來。
王二郎端著兄長的架子:“三郎還沒嘗過這的炸豕骨,就一點點肉渣,緊緊附在骨頭上,下酒香得很。”
王三郎被他說得悔恨:“我怎就不早半年來汴京!”
阿盼來上菜,奇怪地看他一眼:“這位郎君何至於此我們又不是不賣了,等過段時日暖和些,再來吃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王獻伏在桌上笑起來。
王三郎有些尷尬,“是我見識淺薄了。”
“這有什麼值得淺薄,又不是人人都住汴京,便是汴京人也沒全吃過我們家。”阿盼嗤之以鼻,“你們讀書人心思就是多。”
堂堂大族子,竟然被一腳店小婢懟得啞口無言,丟臉如斯!
見王三郎訕訕,虞蘅怕惹惱了貴客,連忙出來打圓場:“二位郎君快嘗嘗這炸河豚,涼了就沒那麼好味了。”
虞蘅推著阿盼進後廚“秋後算賬”,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阿柳上來便戳她腦門:“你啊可真叫兩個娘子給慣壞了!”
“客人未說什麼,怎麼能擠兌呢!”
“我這不是看王二郎與咱們熟悉交好,這才言語放鬆了些嘛!”
阿盼狡辯,“我見蘅娘子對王二郎、還有那位謝郎君,也是如此啊。”
虞蘅一頓,栽在自己前腳上……
“人與人不一樣啊,王二郎頂好的脾氣,謝郎君亦是心寬量大的君子,王三郎卻是人家住在鄉下的窮親戚,萬一發火,你一個姑娘家如何招架?說出去也是我們沒理。”阿柳難得的條理清晰,將阿盼一頓說得啞口無言。
見虞蘅也頗贊同阿柳話,肅著臉在一邊頻頻點頭,阿盼吐吐舌,作揖討饒道:“幾位姊姊饒了我吧,下回不敢了。”
蘭娘縱容她小孩子氣,和稀泥道:“好了好了,快來幫我看看這菜火候。”
小型批鬥會議就此散場,為了賠禮,虞蘅贈了兩位王郎那桌一碗涼拌豚皮,蘸點清醬與蘿蔔泥,和著蔥絲一道送入口,清清爽爽。
“這豚皮脆得很!”凡吃過的客人,就沒有不喜的,“越嚼、越有味兒!”
有些見地的客人,知道河豚皮上雖有毒,卻能去幹淨,不免詫異:“虞記庖廚手藝竟如此精妙,連豚皮都敢拿來入菜。”
也有那擔心的:“這豚皮吃了——沒事吧?”這種事情,求個心安啊。
虞蘅請他們放心:“小店裡河豚菜餚都有廚子先嘗,這豚皮我已試過,去幹淨了的。”
眾人見她好好地站在那兒,便又興沖沖去嘗,果然爽脆,無怪乎士大夫們多是“河豚”粉。
見王獻今日來,一副高興放鬆的樣子,模樣也清爽,容光煥發,不比備考時邋遢,虞蘅便猜到了,特地端著酒來送祝賀:“恭喜郎君啊,金榜有名。”
王獻訝異:“虞娘子哪裡得來的訊息,竟如此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