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回應。
溫孤讓屏息注視塗靈。她好像一個冷血而優雅的劊子手。
竹節人揮動鋒利纖薄的竹片,將一死一活兩具肉身進行切割。
薛老爺劇烈顫抖,痛得喊不出聲。
“爹……”薛大少爺緊緊抓住他的手,盡力剋制著恐懼。
塗靈覺得自己像在做外科手術,那些竹節人猶如她的分身,每一刀的觸感都真切地牽動神經,她的肌肉不斷緊繃,想要抵擋這屠夫般的體驗。
血腥味開始發散。
爹孃的身體被融在一起,又遭到切分,薛大少爺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面色慘白地跑出門。
竹節人沿接合處一寸一寸割開肌肉組織,手動摳圖似的,把薛夫人的屍體摳了下來,連同薛老爺的左肩和整條胳膊。
“收。”
塗靈變換指訣,竹節人拼湊回竹棍落在她手中,碧綠的竹子沾滿血絲,觸感黏糊糊,異常惡心。
薛家人帶著醫師趕忙進來。
“天色已暗,兩位就在府中歇一晚吧。”二少爺說:“廂房和熱水都備下了,這邊若有情況也好及時找你們商量。”
塗靈表情有些麻木,一聲不響隨管家到客居的院落,先把竹棍洗幹淨,隨後回房沐浴。
溫孤讓在隔壁,見牆上掛著一床古琴,想必許久無人撫拭,便取下來調音。
塗靈坐在木桶裡,雙臂搭t著邊沿,溫水沒過胸口,心髒有些發悶。
剛剛那樣不是殺人,只是血腥而已。
塗靈想忘掉腦中存留的可怖畫面,閉眼屏吸沉入水中。
周遭過於安靜,思緒無所遁形,越是想要逃避,害怕的東西越是撲面而來。
暴戾,殘忍,汙濁,渾渾噩噩塞滿胸膛。
就在她快忍受不住煩躁而轉為憤怒時,隔壁傳來了撫琴聲。
空靈清幽,氣韻深遠,像是沉悶的暑熱過後終於下起小雨,綿綿密密砸落,細潤透徹。
塗靈聽了一會兒,兇躁之意不知不覺消解大半,疲倦感襲來,眼皮子漸沉,她在木桶裡跌入夢鄉。
醒來水涼大半,月亮轉移至西南方,四下幽靜,琴聲早已停了。
塗靈起來擦身穿衣,掀開竹簾往院子裡瞧,那邊東廂房漆黑一片,想來溫孤讓已經歇下。
她也躺到床鋪裡,翻過身去。
今夜滿月,是陰氣最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