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懶得耗費時間,轉身飛到竹筏上,朝著未知的地方飄去。
——
小舟輕輕浮蕩,白日清淺的河水到了夜晚變得深不可測,船下不時飄過守夜人薄薄的黑影,像潛伏在深水的怪物,隨時會把人拉入地獄。
塗靈渾身毛骨悚然,不敢細看,眼睛始終目視前方。
夜霧之後,頹靡的絲竹聲逐漸清晰,竹筏靠岸,塗靈繃緊神經,踏上石階,回頭一看,其他的小船卻並不停靠,而是載著亡魂繼續往前飄走。
上了石階,翠柳茵茵,沿途燈燭如晝,五花八門的品類,龍燈、宮燈、紗燈……眼花繚亂。
絲竹管絃不絕於耳,男男女女飲酒作樂的笑聲縈繞盤旋,塗靈隨著這些喧鬧的動靜來到一處水榭樓臺,只見得衣香鬢影,醇酒佳餚,幾個美人翩然起舞,婀娜妖嬈,四周坐滿賓客,有男有女,相談甚歡,竟是一派宮廷夜宴般的歌舞笙簫。
池中荷花盛開,香氣清冽撲鼻。
塗靈屏息上前,攥緊了手中的竹棍。
“好久沒聞過活人的氣味兒了。”一把沙啞的嗓音從正前方的主座響起,人影憧憧,塗靈沒有看清,只聽見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又說:“果然比假人好聞。”
話音剛落,他隨手揮了揮袖子,歌舞瞬間停止,絲竹中斷,舞姬定在當下,兩旁嬉笑的賓客也都按了暫停鍵似的卡住。
這情景萬分怪異,塗靈一愣,下意識停頓,心跳如鼓,咬咬牙,繼續往前,誰知這些人突然動了!他們不約而同轉頭看著塗靈,臉上露出整齊刻板的笑,尤其幾個背對她的舞女甚至把頭轉了一百八十度,美輪美奐的場景一下變得驚悚恐怖。
塗靈掌心冒汗,命令自己無視,壯起膽子穿過人群,來到典獄面前。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身上披著紫色華服,手握青銅爵,神態半醉半醒。
“哪兒來的?”他一面斟酒,一面指了指塗靈腰間的錦囊。
“慈婆婆說,到了清涼城,持此物來見典獄,請他出手相助。”塗靈將錦囊裡的彌燭遞了上去。
典獄接過,端詳把玩:“她怎麼樣了?”
塗靈想了想:“慈婆婆在寶象山守墓。”
典獄點頭:“我知道呀,我與她六十年未見,各自困在牢籠,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塗靈不語。
典獄問:“說吧,你來清涼城所為何事?”
她忙道:“我想帶父母的魂魄離開。”
“你爹媽死了?”
“嗯。”
“誰告訴你清涼城這個地方的?”
“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