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名節罷了,只要能扳倒太子,我亦不惜。等桃符當上太子,姐姐憑借太子生母的身份,登上後位只是早晚之事。待姐姐成了皇後,誰還敢說我這妹妹一句不好?我往後餘生就都不用愁了。史書向來只會為尊者諱,為勝者歌,只要我們贏了,那就是太子強迫我,我們輸了,才是我陷害太子。”
喚春搖搖頭,咬著牙道:“你這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廢太子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響雲不後悔,安慰姐姐道:“百官都是牆頭草,誰贏他們幫誰,如今王氏勢大,他們能暫時壓下此事,可若有朝一日東風壓倒西風,此事就會再度被翻出來,成為廢太子的種子,長遠來看,並非一無是處。”
喚春閉上了眼。
……
此時不是廢太子之機,蕭湛與王公爭執許久,依舊是僵持不下,直到天黑也沒有定論,故而只能暫時壓下此事,軟禁太子。
晚間時分,蕭湛來到顯陽殿,他一時不知道如何面對喚春,就在廊下徘徊著,沒有進屋。
喚春回來後,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靜,桃符哭了都沒聽見,乳母將孩子抱去隔間哄著餵奶,蕭湛這時也走了進來。
“我聽見桃符好像在哭?”他走到喚春跟前坐下,看到她臉上的淚痕,給她擦了擦道:“原是你在哭。”
喚春眨了眨眼,把淚意逼了回去,勉強笑道:“我一時不察,乳母已經帶下去哄了。”
蕭湛點點頭,氣氛便又詭異的沉默著,二人誰都不知道誰先開口?怎麼開口?說什麼?似乎這件醜聞,讓二人都陷入了一個微妙的尷尬處境。
最後,還是蕭湛嘆了口氣,遲疑著先開口道:“雲兒跟荀氏的婚事在即,若要處置太子,勢必要將此事公之於眾。可若是傳出這樣的醜事,對雲兒的名聲也不利,我想著,眼下還是以保住她和荀氏的婚事為重。”
他語氣帶著幾分愧疚,明明讓她們受了委屈,卻不能給個公道,恐怕會讓她失望了。
不想此言卻暗合了喚春的心意,她原就惆悵於妹妹的手段終究不夠光明磊落,她心上過不去那道坎兒,很怕蕭湛真會為了她大力懲治了太子,日後真相曝出,她們姐妹也將成為眾矢之的,徹底失去皇帝的信任和寵愛。
現在不是急功近利的時刻,應該以退為進,她繼續裝作渾然不知的模樣就是了。
喚春搖了搖頭,愧悔道:“其實我也想通了,今日在殿上,是我太急,太不顧大局,才讓陛下難做了。陛下所言,亦是我的擔憂,王郎說的不錯,太子被廢,受益的是我和桃符,若真如此,恐怕天下人還要非議陛下是被我迷惑的昏君,我們姐妹是水性楊花的□□。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實在不宜聲張。”
蕭湛見她如此識大體,如此體諒自己的難處,即便蒙受如此屈辱,還處處為他著想,心中對她們母子是愈發愧疚憐愛。
其實他也疑慮過,是不是響雲在陷害太子?可此時也無需深究了,蕭恂與他政見不合,這太子早晚是要廢的。響雲此事,反倒給了他一個廢太子的契機,只是響雲就此得罪了太子與王氏兄弟,恐怕不好開交。
蕭湛擁著她道:“響雲得罪了太子和王氏,此事註定不能善了,他日局勢若生變故,嫁去荀氏,起碼能保她一命,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喚春點點頭,黯然道:“若妹妹與荀氏的婚事還能保住,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此事便暫且壓了下來,荀氏長輩隱約聽到了內情,其實已不大願意娶響雲過門了。
畢竟王氏已認定是響雲在誣陷太子,若是娶了她,他們就是明擺著跟王氏唱反調。哪怕真是太子之過,日後太子登基了,這媳婦他們也未必保得住,倒不如一開始就不接。
荀令遠自然相信響雲是受害者,卻改不了長輩的想法,心裡一時十分著急。
還是荀妙女出面說服了家中長輩,畢竟是已經定下的婚事,若此時出爾反爾,不僅毀了響雲的名聲,還會從側面坐實了太子的罪名。
現在必須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把人娶回來,才是既不得罪薛夫人,也不得罪王氏的選擇。
這才是狡兔三窟,兩頭下注,何況娶個女人,他們又不吃什麼虧。
荀氏長輩深以為然,畢竟妙女是王氏婦,她的想法,極可能就是王氏的打算,於是婚事照舊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