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做了鄰居,王氏大大小小都收到了邀請,可王公心裡煩他,因此也沒人敢應邀。
這也在裴偃意料之中,其他人也就罷了,可王肅是必須要請來的。
裴偃便以退為進,讓兒子親自登門,去跟王肅賠禮送貼。只道父親先時糊塗,做了很多讓將軍難堪的事兒,如今已然想通,便趁著這喬遷宴,親自跟將軍賠個禮,將軍若是不去,那就是輕視他們裴氏,不給他面子了。
王肅有些猶豫,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官場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如今又做了鄰居,也不可能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王靜深悶悶不樂的,那個老頭兒太討厭了,怎麼跟個狗皮膏藥一樣,死粘著不放,甩都甩不掉,心裡很不樂意父親去赴宴。
可王肅到底不能耍小孩子脾氣,人家裴氏都把禮做到這程度了,場面上的應付他還是要做的,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到了宴會之日,王肅帶上禮物,早早就去了。
來到裴宅時,卻發覺這宅中十分冷清,明明裴家的人都搬過來了,此刻竟沒有一個裴氏的子弟出來待客,只有一個年長的僕婦相迎。他也沒有多心,隨人往宴廳走去。
天色已近黃昏,王肅隨著僕婦穿過迴廊,來到花廳,才剛一進門,就看見女郎手執銀壺斟酒,案上已經擺好酒菜,點著紅燭。
“叔叔——”
正是裴靜女。
王肅心裡一咯噔,掃視了一下四周,只見空無一人,心中便有幾分不妙之感,“怎的不見裴中書?”
裴靜女放下酒壺,款步向他走了過來,“這裡本來就是叔父為我置辦的新房,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一人在住,怎會有其他人呢?”
王肅眼皮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連忙往門口走去,拉門時才發覺被才外邊鎖上了,正欲強行破門,便聽得後邊女郎那優美纏綿的聲音。
“叔叔,所有人都看見你走進了我的家中,你一走了之,我如何自處?”
王肅手上的動作停下,他不看她,聲音沉沉道:“我不知此處是女郎的宅邸,不是存心冒犯。”
裴靜女望著那道挺拔清雋的背影,又向他走近了兩步,她心口緊張地怦怦跳,卻還是厚著臉皮主動拉住了他的手臂。
王肅心中一緊,便要甩開她的手,可她拉的很緊,一時竟也甩不掉。
“女郎這是在做什麼,你快放手。”
裴靜女不放,對他傾訴道:“王公想把我說給劉侍中,可我心裡是不願意的,我原是許過親的人,可惜未婚夫無福早逝,未能成婚。後來與叔叔的事又鬧的沸沸揚揚,我早已是聲名盡毀,不能作配叔叔的話,亦無顏作配劉侍中,今日便是想問問叔叔,你當真不願娶我嗎?”
王肅冷冷回絕,“不願。”
裴靜女心知肚明他一定會拒絕,不過這已在裴偃的意料之中,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
王肅此人太過端正,太過愛惜名聲,行為太過正派,很難做出什麼出格之事。正常求婚一定會被拒,只能使一些非常手段,逼他一把。
只見她的眼眶很快就紅了幾分,眼淚不自覺便滾了下來,哀怨道:“我與未婚夫並未成婚,如今王太尉也薨逝北方,無人會幹涉我的婚配。叔叔與王太尉雖是族兄弟,卻算不得近宗,何況世家聯姻本不拘行輩,我曾經的身份定然不是我們之間的阻礙。想來是因為我年長,叔叔嫌棄我年老色衰,配不上你是嗎?”
王肅被問的啞口無言,他默然片刻後,嘆了口氣,勸她道:“女郎這又是何苦?我年近四十,垂垂將暮,無端耽誤了女郎的青春年少,屬實算不上良配。”
“我見過叔叔少年時的模樣,積石如玉,列松如翠,回想起洛陽城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便總會懷念曾經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