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腳才繞到屏風後,那邊令婉的腳步已經邁進屋了,彩月正在死命攔著,“晉王殿下在屋裡,姑娘可不能沖動。”
令婉已經顧不得了,推開彩月就沖了進來,“薛喚春,薛喚春,你給我出來!”
此時,喚春才將將穿好衣服,發髻都沒來得及挽好,她半散著頭發,趿拉著鞋,便匆匆從內室走了出來。
她板著個臉,看著令婉那沒大沒小的模樣,厲聲訓斥道:”公然直呼尊者名諱,這是一個大家千金該有的體統嗎?胡嬤嬤,胡嬤嬤呢?”
胡嬤嬤還沒上前,令婉竟已“哇”的就哭了出來,“表姐,我受不了了,你饒了我吧。”
喚春一呆,彩月和弄珠也面面相覷。
只見令婉耍賴般坐在了地上,把通紅的雙手伸到喚春面前,哇哇哭道:“我不要念經了,也不要洗衣服了,你看我的手,都快被冰水泡爛了,嗚嗚嗚……”
彩月心裡憋著笑,上前攙扶著她,勸道:“姑娘有話慢慢說,你看這一大早的,王妃都還沒梳妝呢,你就闖進來,還直呼王妃的名諱,那也是你能叫的?王妃不計較你的無禮,你還愈發放肆起來了?來,先跟我去外邊候著,等王妃得閑了再過來。”
令婉不出去,出去了她就真見不到喚春了,她鬧了幾回要見喚春,胡嬤嬤都不讓她見人,可她實在受不了了,這樣的日子多過一天、一個時辰都是折磨,她會瘋的。
“我不走,我不出去,你放開我。”
喚春神態從容,緩緩落座,示意彩月松開人,她看著那一臉淚痕,蓬頭垢面的小女郎,坦然開口,“還絕食嗎?”
“我好餓啊。”
“還私奔嗎?”
“跑不動了。”
彩月和弄珠俱是掩口偷笑。
喚春頗無奈地看著她,嘆了口氣,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令婉一抽一噎地走了過去,低著頭,等著她教訓自己。
喚春卻也沒有罵她,而是命人拿來紗布藥酒,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執起她那幹活幹的紅腫潰爛的手指,一點一點耐心幫她清洗上藥,“知道疼了嗎?”
令婉嘶了一聲,手指抽了抽,“疼。”
喚春手上更輕了一些,幫她吹了吹,嘆道:“舅舅和舅母是心疼你,捨不得打罵你,你倒好,反倒利用父母對你的心疼,以絕食來要挾他們了?你也就是仗著他們不會不管自己的親骨肉,狠下心把你打死餓死,有恃無恐,才敢如此任性罷了。”
令婉低下眼,一言不發的。
喚春繼續道:“你不喜歡陸公子,也不是非逼你嫁他不可,我們可以繼續再相看其他世家嘛,世家好兒郎那麼多,難道就沒人比得過一個路郎嗎?你才見了他幾回,就敢認定終生?你自幼養尊處優,享慣了福,你連這幾日的粗活都幹不下去,怎麼受得了跟著路郎一輩子吃這樣的苦?”
令婉眼眶紅紅的,愈發說不出話了。其實她和那路郎也就見了一回,也算不得有什麼感情,不過是因為抗拒嫁給陸公子,才叫囂著要嫁他罷了,倒也不是非他不可。
喚春見她有所動搖,趁熱打鐵道:“陸公子雖身材短小些,可他出身顯赫,門第高貴,你嫁給他才能繼續養尊處優,而不是像你姨母那般,還要親自操持家務,哺育兒女,不到四十就憔悴衰老如鄉野村婦,你難道能忍受自己年紀輕輕便容顏老去嗎?”
令婉打了個寒顫,想起蘇姨母那張憔悴衰敗的老臉,心中一陣恐慌,“不,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