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調不急不徐,不緊不慢,一言一辭,頗為動人。
蕭湛聞言,便知她口中所說的少年正是王靜深了,也是怪了,他們怎會有了交集?
“我喝醉了,不知這是殿下的寢居,不是存心弄髒殿下的床帳。”
女郎輕咬著下唇,低訴的語調有種說不出的婉轉纏綿。
蕭湛看著她那緋紅的臉頰,夜風吹的燈籠微搖,有朦朧的火光在她臉上閃過,落在她的眉間,美的就像那一夜漾在她眼中的秦淮煙火。
他的心一下子被牽動了起來,突然轉過身,不再看她。
“你的家人都在找你,快回去吧。”
喚春呆了一呆,就這麼容易讓她走了?她攥了攥手指,抬眼望著晉王,他背對著她,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
她遲疑著,向他邁近一步,糾結著開口,“殿下……”
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蕭湛轉頭,看著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問道:“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喚春便又低下了頭,她抿著唇,有些難為情地搖了搖頭。
蕭湛卻覺得她明明是有話要說的樣子,深邃的眼眸靜靜看著她,沉吟道:“如果有事的話,你可以直說。”
喚春紅了臉,往後縮了一步,“沒有,我沒什麼要說的。”
她神態很堅決,可那語調卻頗為纏綿含蓄,難免不讓人浮想聯翩。
蕭湛看著她,覺得她低著頭的模樣怪可憐的,不由道:“今夜之事,我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喚春心中一動,這話雖是為保全她名節的安撫,可又透著股曖昧,好像他們發生過什麼似的,在欲蓋彌彰地掩飾。
她的臉上更紅了,意識到自己在這裡呆的太久了,便對他福了福身,道了聲,“多謝殿下。”
匆匆往院外走去的腳步,微微發亂。
蕭湛看著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背對著她往屋中走去。
……
喚春離了晉王的院落,雙腿尤在發軟,一時腳步如同踩在綿上,虛虛浮浮的。
她漫無目的地尋著離開的路,心中尤不能平靜。不消多時,便看見前頭兒有個丫鬟兒打燈經過,連忙將人喚住,請她送自己出府。
那丫鬟兒提燈照清她的臉,見不是府上之人,蹙眉道:“外頭人已散盡,你是哪家的女眷?怎得留到了這個時辰?”
原這丫鬟兒名喚徐玉鏡,生得白淨,體格苗條,乃是徐妃陪嫁丫頭,自幼在徐氏為婢,因跟了主人姓,在徐家是當半個小姐養的,因而在東府也是極有體面的人。
徐妃病重之際,本與她財物,讓她在自己死後自出府嫁人。然這玉鏡素有志向,不肯輕離,哭訴六親皆無,唯與王妃相親,王妃在一日,便給她做一日主子,王妃若不在了,她出去了又能投奔何處?情願為王妃守一輩子靈,也不願離了這東府。
徐妃甚為感動,又想自己無兒無女,她死之後,晉王定要續娶新人主持中饋,綿延子嗣。待新人有了子女,晉王哪裡還會記得她這舊人呢?日後晉王登基,也是新人做皇後、為外戚,他們徐氏一族便什麼好也落不著。遂請晉王在自己死後,便讓玉鏡來替她繼續服侍他,也是他們夫妻一場的見證。
晉王不忍徐妃抱憾而去,只答應留下玉鏡繼續照顧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