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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長公主 (2 / 8)

“這面孔瞧著眼生。”上首響起一把閑散的聲音,慵懶的,彷彿含了點笑意,“是哪位大人?”

貴胄問話,中書令忙親自引薦,“回殿下,這位便是周立棠周給事,如今門下虞侍郎年邁,一應事務多由周給事負責。”

長公主哦了聲,略直了直腰,頗有興致地打量他,“早就聽說門下有位青年才俊,我沒當回事,只以為又是那些虛張聲勢的玩笑。今日親眼見了人,才知竟不是空xue來風,果真一表人才。”抬手往近旁點一點,“周大人別拘束,坐吧。”

長公主此人不好相與,這點是人盡皆知的,她年輕,生得又那樣豔麗,卻有掌刑名的膽色與手段,單從這點便可見她心性不一般。她與陛下、太子殿下不同,那兩位不論心中作何想,表面好歹是無怒無喜、端穩平和的做派,可長公主不是,她是性情中人,若不滿意了,臉上雖帶笑,言辭卻犀利狠辣,全然不給人留情面,頗有些肆意妄為的意思。

這麼一位手頭有實權的長公主,哪怕沒少遭人背後指點牝雞司晨,當她的面,眾人唯有敬畏。可今日長公主卻格外和顏悅色,還是對區區一介五品給事中,議事堂上五六個官員不由側目,眼神在兩人間打轉。

周立棠心中翻了一陣浪,待坐下來,已是平靜的面貌,哪怕同僚目光灼灼,他也面不改色地迎上去,正要提起公事轉開話題,長公主卻又沖他開口了。

“說來也怪。”她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本公主替太子殿下照看些刑獄之事,常與中書各位大人打交道,周給事倒是頭一回見,這是什麼緣故?”

周立棠頓了下,方垂眼道:“大約是不湊巧,所以不曾與殿下遇上吧。”

長公主笑了笑,“是麼,本公主還以為是自己名聲不好,所以周給事有意躲我呢。”

明白人都能聽出這話裡別有機鋒,堂上眾人耳朵都伸長了三寸,眼神不敢往殿下那兒招呼,只能盯著周立棠。卻見他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斂神平靜道:“殿下言重了,臣不敢這樣想。”

其實他越平靜,越顯得不尋常。等閑遇上長公主問這話,誰還能坐得住?可週給事不僅能,還氣定神閑,這裡頭定有緣故啊!

一眾人滿腹狐疑,只盼兩人多說幾句,好琢磨個明白,可惜長公主似乎沒了興致,閑話到了頭,調開目光沒再理會周給事,問起了公事。

眾人這才想起來,特意將周給事請來是為著什麼,門下侍郎從案上找出一封文書,遞給周立棠。

“殿下問起萬年縣縣令坐贓一案,此案卷宗條理清晰,嫌犯一應行徑業已查實,可門下將定罪的條陳駁回了,可否請周給事解釋一二。”

原來是為此事,周立棠不由心中一哂。昨日門下兩個拾遺背後編排長公主,便是因著這個由頭,他一面為長公主出頭,一面要向長公主解釋自己為何駁斥她的意思,細想實在荒謬。

天下各路的狀表遞入中書,中書草敕後交由天子過目,天子若無異議,再發至門下,門下對此卻有封駁的權力。如今太子監國,刑獄一應事宜皆分由長公主定奪,萬年縣縣令判了秋後問斬,條陳在門下卻被駁了回去,具體經手的並非周立棠,但他有印象。

“按我朝律例,坐贓罪依財物多寡論罪,且以絹三十匹等值為上限,徙三年。萬年縣縣令既然定了坐贓罪,理應判徙三年,而非問斬,是以門下駁回了。”

長公主說:“都是貪官汙吏,卻也個分高下,萬年縣縣令貪墨數額巨大,不應以尋常論處,太宗年間早有先例,兩位官員因貪贓行徑格外惡劣,太宗親判了斬立決。”說罷嗤地一聲笑,“周給事是讀書人,不知道昔日的律例也情有可原,只要下回別再駁了本公主就好。”

長公主咄咄逼人,周立棠卻像是沒聽見,垂下頭,慢條斯理地翻著手裡的條陳。

半晌方問:“萬年縣縣令貪墨數額巨大——敢問長公主,數額巨大,究竟是多少?案卷上為何沒有寫?”

“具體數額,不便言明。”長公主漫不經心拂了拂襟袖,玩味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事涉天家顏面,不便公之於眾,周給事明白本公主的意思嗎?”

萬年縣縣令和天家顏面有什麼相幹?在場的官員心思疾轉,很快從陳年舊事中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鄞州之亂後,有那麼個把月,太子殿下行蹤不明,那期間萬年縣不是送了具屍身入宮,聲稱是太子殿下的遺骸嗎?想來和這些事脫不了幹系。鄞州之亂的背後有從前那位興慶宮貴妃的影子,可如今皇帝攜貴妃上東都逍遙度日,從前的事都揭過不提,既然一家人明面上沒撕破臉,那底下的爪牙雖要處置,也只能輕描淡寫地處置,絕不能掀出背後主使。

能坐上議事堂的官員,哪個不是人精,瞬息的功夫便想通了其中關竅。那這事更沒什麼可說的了,眾人囫圇點著頭,便要轉開話題,誰知還是那周給事,冷不防道了句“不妥”。

“臣無意探聽天家辛秘,既然長公主這麼說,臣也只能相信萬年縣縣令是罪有應得。但無論如何,紙面上的文章要做圓滿,若坐贓罪定不了縣令死罪,還請殿下另織羅旁的罪名,起碼讓這份案卷合乎律例,否則再有下回,門下還是會將殿下的條陳封駁的。”

一旁的中書令駭然不已,這周給事平日裡不哼不哈的,瞧著挺有城府的年輕人,怎麼今日像吃了炮仗,沖長公主出言不遜。而且那眼神也不知道收斂,就這麼直愣愣地懟著殿下,稍一動,簡直就要劈裡啪啦地濺火星。

中書令年紀大,受不了這兩人張力十足的詭異氣氛,捂著心口打圓場:“殿下別見怪,周給事他不是那個意思......”又沖周立棠擠眼睛,“後頭的事,中書與殿下商定即可,門下公務繁忙,周給事自便吧。”

周立棠點了點頭,順著中書令給的臺階下,起身向長公主告辭:“殿下若沒有別的吩咐,臣先告退了。”

長公主卻沒發話,嘲諷地勾了勾唇,目光往他身上一掠便轉開了,廣袖一揚端起茶盞,慢悠悠抿了口茶水。他一動不動彎著腰,帶銙扣得稍高,勒出分明的窄腰,官服的剪裁其實很將就,偏他能穿出利落又倜儻的味道。因垂著頭,只能見得下半張臉,那雙毫無情緒的朱紅薄唇,倒比身上淺緋的襴袍更有顏色,這人總是這樣,外冷內熱,嘴上倔強,不知得費多大的勁,才能撬開他的口舌,吐露出一絲真心來。

衙門裡的茶水沏得濃,長公主舌尖泛出一絲苦澀。其實他也捧上過真心,可惜命運作弄,她沒法收下,只能遺憾拂開了。像他這般驕傲的人,絕不會走回頭路吧?受過傷後加倍自矜,傷疤都褪成心上厚重的牆。

到底是年少時頭一回愛過的人,旁人再像,也不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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