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身為王妃,這一路雖是送葬,吃穿用度還是無比齊備的。王府的扈從很快送上了茶爐茶具,雙成打著小扇子煮好茶,越棠飲一口,眼神忽然一亮。
“咦?這不是長公主府的茶嗎,駙馬千裡迢迢捎回京城,除了公主府只供了禁中,這是哪兒來的?”
雙成茫然搖頭,“這些是平望姐姐打點的,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咱們王府也有好些茶莊,大約是近來的歲貢吧。”
越棠舌頭靈,茶水細微的差別都能嘗出來,所以確信這是那日在長公主吃過的茶。不過這也是小事,雖有疑慮,她轉頭就撂下了,並沒有放心上。
可一路行進,這小小一縷疑雲越來越盛,最後連雙成都察覺出了異樣,瞠目結舌地看著面前的東西。
“王......王妃,這也太詭異了,簡直是您肚中的蛔蟲現了人形。”
可不是!行路不過半日,她說餓了,送來的是竇家店的芙蓉餅,她說困了,送來的鎏銀鏤空香球裡燃著鬱金芽,她說無聊,送來的是富文堂最新暢銷的話本子......
一次還可說是巧合,三番五次的正中靶心,那一定是有鬼了。
越棠將話本子翻得嘩嘩響,問雙成:“我當睿王妃未久,還沒來得及在王府中作威作福,更沒向王府中人透露過我有些小眾的喜好。若不是你特意準備的,是誰這麼體貼?”
雙成靈光一現,“或許是咱們家老爺和夫人?二老聽說王妃要離京十來天,十分掛念,又不好大張旗鼓地叫人張羅,於是悄悄著人打點。”
“爹爹同阿孃有這麼好心嗎?”越棠很懷疑,“好容易找到機會讓我吃兩日苦,他們應該很樂意才對。”
雙成卻信誓旦旦,“那是從前,夫人怕您被寵壞了,當不好人家兒媳,才有這麼一說。如今您年紀輕輕就守了寡,老爺夫人心疼得肝兒碎了,恨不得能替您生受,這才上下打點,想讓您行路舒暢些。”
越棠隱隱覺得怪異,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解釋,只好暫時作罷了。
今日啟程早,不及日上中天,隊伍便停下來休整。因是扶靈,一行人不便入驛館用飯,不過驛丞早得了交代,備好了百多人的飯食恭迎。
越棠才吃飽了點心,餐食就用得草草,雙成正吃得香,她便自顧自跳下車。
“我去走走,你慢慢吃不必跟著,我松泛松泛腿腳便回來。”雙成百般勸不動,只好由著她走開了。
但也不可能真不叫人跟著,雙成忙回頭招來一隊王府的扈從,“你們遠遠跟著王妃,別露行跡,但務必保證她安全。”
官道兩旁是半人高的灌木叢,間或有棵野蠻生長的大樹,其實也沒什麼風景可看。越棠不過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於是慢慢朝隊伍前頭走。
不遠處令旗迎風飄揚,後頭佇著一應親王儀仗。成對的銷金大扇那樣高,從其後經過,幾乎遮天蔽日。越棠雖是王妃,其實好些東西也是頭一回見,正側目打量,冷不丁聽見熟悉的聲音從大扇後頭傳來。
“......晚間的行帳要仔細佈置,王妃不慣睡高枕,寧可用蕎麥枕。你留些神,如若王府下人疏忽大意,就用我備下的換上。”
越棠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忙伸長脖頸,從縫隙間窺探大扇另一側的人影。結果沒錯,那無可挑剔的玉面郎君,不是宋希仁又是誰?
她驚駭至極,腦海中下意識響起一陣警鈴——有陰謀!
結果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頭頂轟隆隆一聲驚雷,嚇得越棠原地一哆嗦。驚叫聲立刻使她被發現了,那邊宋希仁聞聲回頭,然後繞過儀仗走到她身前。
“王妃怎麼出來了?是午膳不合胃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