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握住她的手,輕輕笑道;“你在胡說什麼呢,菡兒好好兒的,她只是睡過去了。不要緊的,過些日子她就會醒過來的。你不要怕。“說著,秦燁伸手抱過若菡,把她輕輕放在塌上。孩子的身體已經逐漸冰冷了,秦燁一眨眼,好像那孩子的睫毛還眨了一下似得。就好像,好像她在嚇唬自己,等他們所有人正傷心的時候就會跳起來對他們扮鬼臉似得。
霍清婉抱住秦燁,輕輕的哭起來。哭聲漸大,秦燁只得一手將她抱起來,輕輕拍哄著,走了出去。
秦寧痴痴地望著躺在塌上一動不動,任憑侍女們給她穿衣裳的姐姐,忽然眨一眨眼,不哭,也不笑,保持著一種很奇異的表情。
顧鏡辭揉了揉臉,正要出去,卻感受到身後有一雙小手在拉扯住自己的衣裳。她微微回頭,看見秦寧一張粉撲撲的小臉,他叫了一聲;“姨母。”
“嗯?”顧鏡辭微微吃驚,有些不願意看見秦寧的臉。
秦寧湊到顧鏡辭耳邊,說了一句令她久久不能釋懷的話:“姨母,姐姐是姨母下毒害死的,寧兒知道的。”
若菡就這麼被埋葬了,埋葬在異地他鄉,棺槨正對著的位置,遙遙與京城相對著。
霍清婉的神智一直都不是很清楚,時而清晰時而迷糊。秦燁想了許久,才道:“京城,拜託你去勸勸清婉吧。解鈴還須繫鈴人,也許只有你,可以……”
顧鏡辭去找了霍清婉。她看見霍清婉的時候,霍清婉正坐在河邊,痴痴地望著河水。
“清婉,”顧鏡辭坐在了霍清婉旁邊,輕輕叫了一聲。
霍清婉只是抱著膝蓋坐著,時不時發出一聲詭異的笑聲,似乎全然無視了顧鏡辭的存在。
顧鏡辭低聲道:“我知道的,你並沒有瘋,只是你不大願意面對現實罷了。可是你就真的願意這樣麼?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便這樣不管了?“
霍清婉一雙美眸盯著顧鏡辭看了許久,她定定道:“顧鏡辭,我恨你。”
顧鏡辭笑了笑,盯著那水面看了許久,才道:“你就以為,我不恨你麼?咱們這一對姐妹,做的真累。卸下來偽裝吧,恨,便明目張膽的恨,不必這麼陽奉陰違,大家都累的很。”
“你,這算是承認了麼?”霍清婉仔細玩味著顧鏡辭的神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顧鏡辭,你可真是能耐。”
顧鏡辭揮開她的手,冷笑著站起來:“所以呢?菡兒之所以會死,你為何不想想,是不是你自己做錯了什麼?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愛,也沒有平白無故的恨,若不是你之前的所作所為,我們之間會到今日這個份兒上嗎?”
霍清婉笑了起來:“所以呢?這就是你為自己找的藉口?”
“是,這是藉口。每件事不都有藉口麼?秦燁侵佔長安,口口聲聲稱自己討伐亂臣賊子,可是這對於楚地百姓來說,他秦燁就是侵略者!”顧鏡辭不為所動,竭力反駁道:“清婉,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只是當我們都做了自己彼此認為正確的選項之時,便真的錯了。”
霍清婉望了望天邊的雲彩,顧鏡辭道:“倘若霍郎走了,你會難過麼?”
“我不想傷害他,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是我無能為力。”霍清婉搖搖頭,“顧鏡辭,姐姐,我們的情分,早就盡了。從現在起,我們互不相欠!”
建元二年十一月,秦國皇帝秦燁長女去世,年僅五歲,諡號敦慧公主,以公主之禮大葬。
建元二年十一月,建安王來報,稱:據探子情報,楚王霍尋已在軍中病逝,楚軍按兵不動,似有為其發喪之疑。
顧鏡辭望著躺在病榻上的女孩,心中不覺一酸。
這個姑娘才五歲,卻已經在生死之間掙扎著了。
她微微蹙起秀眉,輕輕撫摸著秦若菡的額頭。小姑娘微微睜開眼睛,小聲而又脆弱地對顧鏡辭說道:“姨母,我好難受……”
一旁的霍清婉已經泣不成聲了。秦燁抱住她輕聲安慰著,連在一邊呆頭呆腦的秦寧,也似乎知道姐姐病了,不覺拉住母親的衣裳,悄然含著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