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局勢多麼繁瑣複雜且迫在眉睫,樓心月等人伏擊一路,好容易才逮到個機會,怎麼會看著良機錯失在眼前,任憑時間分分秒秒流逝出去?!
沈月不穩的氣息一下子全噴薄在了無名書生的手掌中。
他先是被那股熱浪沖擊的晃了晃神,散發著警惕目光的眼睛裡很快多了些其他的什麼情緒。
那隻泥濘的髒手恍然松開了沈月,再怔怔的垂到了身側。
她玫瑰瓣般的嘴唇邊上沾了些泥漬,就像遭受到土雨蹂.躪的嬌嫩花朵,美感雖打了折扣,又讓人徒增了些許憐惜。
他雖然失去常人應有的神志,有時卻總會靈光一現的蹦出些神思。
這股突如其來的神思,就好像沖破天塹的一道晨曦天光,只不過只是瞬息,並不足以照亮他頭腦裡的全部神志。
沈月遞給他食物的時候是一瞬。
沈月受傷倒地的時候又是一瞬。
此刻,是第三瞬。
他憑著些許執拗的直覺,誤打誤撞卻又三番兩次的救了她的性命。
沈月忽而想到第一次見面,在路邊她也是給了他食物和水源,他傻乎乎的對著她道:
“姑娘心善,會有福報的。”
原來真是在給自己積德搭命。
日光漸漸沉下,沈月只知道自己的腳站得麻木,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樓心月原本眯著的眼睛忽然睜開繼而睜大,再笑眯眯的彎開,雖不及謝眸彎彎如月的眉眼,卻也是盈潤的似道醉人月光。
那道月光驀地騰起,整個人飛在半空中,飄忽的衣裙擺動著,那雙繡鞋最終穩穩落在她方才躺過的樹幹上。
就好像憑空裡有無形的線在牽引著她,這個動作做起來絲毫不費氣力,簡直就是悄無聲息的。
樓心月再將笛子放在嘴邊,殷紅似血的雙唇勾了勾,這笑是嬌美無比的,卻又有令人如墜冰窟般寒冷的感覺。
沈月只覺昏暗的月光下閃過幾點亮光,接著,身旁的人猛然起身沖了出去,寬大的衣袍蕩漾在空中,穩穩接下了那幾點亮光。
樓心月將毒針吹完,自笛子尾端撥開短刃,再兀地冷笑了笑,話好像是對著那失了智的書生說的:
“雖然來不及幫你解毒,但只要你還是站在我這邊的,解藥我依舊可以給你的,甚至可以派人親自上苗疆配藥,怎樣?你考慮一下?”
書生喘著粗氣,做出更加防備的姿態來。
“嗤,我竟然是忘了,你現在是個呆瘋子。”塗滿鮮豔蔻丹的指端劃過鋒利刃尾,她佯裝著疑惑嗔怪道:“只是我卻不知,瘋子又怎會這般堅定立場?連毒都顧不得解也要幫那丫頭,你究竟是傻還是痴啊?”
書生仍舊不語,臉上蹦出殺氣。
上一秒還好似像是對著愛人撒嬌,下一秒樓心月陰險的笑著,帶著狠意道:“好啊,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笛聲短促倉惶,笛端短刃似若含霜凜冽,與迎面而來的赤手空拳對接上,濃重殺氣驚得群鳥四起。
沈月身子滑落在樹洞口,雙手緊緊捂住受傷的腹部。
這一場陣仗十足的打了幾個時辰,直到那輪彎月爬上樹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