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眸眼圈倏然紅了。
“姐姐說要上金陵殺胡堃,我不放心怕她出事,路上先找機會勸說看看,如若不行,就等到了揚州喊上爺爺一起想辦法。再有,海生又跑出去了,我們還要沿路找找他的行蹤。”她頓了頓,深吸了口氣“戰大哥,你好好養傷,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你能親自護送月兒去見榮王,路過揚州的時候上‘莫停留’來找我,我在那等你們。”
她匆匆說完這番話,就好似將幾日裡來的心事重擔全體卸下,從嘴角浮起絲微笑。
戰秋狂張了張口,把嘴裡的話折了回去。
他扁著嘴委屈巴巴的模樣謝眸還是頭一次看到。
她的手不自覺攥的更緊了些,滾圓的指肚再次摸到了他手心內的硬繭。
這雙手自幼時起便開始提刀,烈日酷暑,寒冬霜雪從未停滯,心中信念卻不似手中刀刃那般愈磨愈鋒,反而逐漸模糊恍然,不辨痕跡。
他曾無論怎樣都使不出師父那套掌法的精髓,戰無遇說他是心中沒有可以為之傾注的執念。
雖然敗在水淩波的淩波掌下,他卻也明白了個道理——避世的不爭之心或是武學頂峰造詣,就像師父那般;以他目前的心性卻是不可迄及的,因為他心底起了股年少時才會有的輕狂沖動。
就像師父說的,這就叫可以為之傾注的執念。
他再次開口,聲音黯啞:“我會護送他們兄妹倆上金陵的,你放心。”
謝眸笑了笑,感激道:“多謝。”
這句道謝在戰秋狂聽來卻是刺耳。以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還需言謝麼?
眼眸中的灰幾乎要被紅取代,謝眸忍不住叮囑:“你要注意休息呀,身子還沒好呢。”
他忽而凝向她清澈的眸子。
雖重於習武,但早年間他也被戰無遇押著學背了幾本書,書本裡的陳詞腔調糟腐的令他倒牙,幹脆扔了書本幹練起字來,幾年下來字寫的十分好看,書卻只能磕磕巴巴背出一半頁的。
不知憑何生發,他腦子裡此刻冒出句無邊無際的文縐縐的話來。
“眸中星河,願眷留餘生。”
雲遮豔陽,天空驀地就陰霾下來,還以為是天陰了要下雨。
可不多時,天又放晴了。
謝眸望了眼天幕,想到了件事,她勾起嘴角輕聲道:“戰大哥,你還記得那日黎明破曉,咱們在房頂喝酒聊天,你曾提起要我幫你新編著的刀法取名的事麼?”
戰秋狂點了點頭。
“方才看你與烈焰刀交手,我突然想到了。”
她不直呼那人名字,也不稱“你哥”,挑揀了盡可能不觸生他心緒的詞。
戰秋狂失笑,自己哪有那麼脆弱,這丫頭好像生怕他被欺負了。
謝眸沉吟道:“我想到兩個,喜歡哪個由你取捨。其一,百裡家鯤鵬刀法以狠絕著稱,被當今武林稱頌奉至天下第一刀法之名,可你與師父編著的刀法連這第一刀法都能勝過,你作為百裡家的人自己編的刀法能勝過家傳的,傳到江湖上還不知會被曲解成什麼德行,簡直‘天理難容’,故而可稱為‘難容刀法’。”
戰秋狂挑了挑眉頭:“這名字聽起來有點離經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