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了把長刀。
暮洪已怒不可遏的叫了起來:“百裡夏烈,我處理家中私事,何時輪得上你插手了?!”說罷他伸出手在身後朝柯岑擺了擺。
柯岑臉色微沉,身子漸漸斂向守圈人的陰影之後。
“私事?”百裡夏烈眼珠向百裡煬那頭轉了轉,而後冷哼道:“那麼說,縱橫山莊幫著胡堃偷運兵器,也是私事咯?”
柯岑忽而僵住身子不敢再動。
暮洪不敢多言,求助的望向暮蒙染。暮蒙染隨即大笑道:“百裡大少這話是怎麼說的?我怎麼聽不明白?”
百裡煬不慌不忙的上前兩步,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是擺出了要動手的架勢,衣袖無風微鼓,通身氣勢令人從心底無端生出股寒意來。
“暮莊主,明人不說暗話,這個月月初,你命手下人將一批貨緊急轉移出百裡城,那批貨全用雕著錦團的木箱裝運,這麼重要的事你總不至於不記得吧?”
暮蒙染忽而變成了啞巴。臉色登時變得慘白。
謝眸驚忙拉了拉戰秋狂:“顏若峰說的就是這事?看來你爹早有安排,他來這宴席也有別有目的。”
戰秋狂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早就跟你說過他是隻老狐貍。不過呢,我原本以為柯岑也是隻老狐貍,這麼比較看來,他還是比不過百裡煬。百裡煬很多時候都在裝傻充愣,其實他什麼都懂。”
謝眸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一句話沒經大腦就冒了出來:“難不成你當年的那件事他也是知道始末的?”
戰秋狂灰色眼瞳猶如一潭死水。
假若百裡煬真的明白戰秋狂是冤枉的,那他選擇裝傻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保護百裡夏烈。
戰秋狂十八歲歸家,鋒芒畢露,百裡煬看出他是個比百裡夏烈還要難得的奇才,為避免他搶去哥哥風頭,或者是避免二人有朝一日為家主之位的相鬥,迫不得已逼迫戰秋狂再次流離失所、遊走異處。
她不太能明白這種感受,她父母在世的時候畢竟是疼愛她的。雖然不明白,心卻無端的疼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最後這種疼痛逐漸沉去,心裡卻好像有道閘門被開啟來,心底的暗流奔騰不息的湧出,淹沒整顆心房。
戰秋狂忽而笑了笑,即使笑得有些沉重:“你這是要哭出來了麼?”
暗流聲勢回斂,她好容易佯裝出一聲微怒的語氣:“放屁,少大言不慚。”
戰秋狂從鼻間哼笑出一聲,垂了垂頭,重心落在左腳,他便用右腳劃了劃地面,低聲道:“不管他打得什麼主意,我早就被打成家族異類的標簽,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自然,我不能左右他的意見,也不能決定他人想法,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意願。”
他抬起頭,原本沉重的灰色眼瞳瞬間閃了閃:“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做失敗者也有做失敗者的好,安安心心做個失敗者也不錯。”
謝眸笑了笑:“你並不是失敗者啊。起碼能這樣想,就不是什麼失敗者。”
失敗者能有一身絕世武功,所向披靡,她也願意做這樣的失敗者。
想到這兒她的笑意更深了。
濃重陰沉的夜中,她的笑明媚如春,只讓人覺得,此前一切陰暗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柯岑做高手也好,做善人也好,都是站在頂端被追捧的英雄形象,他這一生,還從未像現在這般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