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標13,23),邊境電波塔。
所有的牆壁上都留著冒煙的彈孔,密集的鐵器交接聲幾乎要讓人以為來到了火力掃射的反恐現場。然而真實的場面中只有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在飛射相撞,刀光如網彈幕如雨,以他們為中心掀起龍捲風般的旋渦。
如果有人在旁觀看的話,必定會認為自己在看一幕被快進播放的電影。兩人在對手的逼迫下爆發了自己全部的技巧和潛力,用無視人類極限、無視生物規則甚至無視地心引力的方式移動,在塔內展開幻影般的追逐戰,對決超越了戰爭能解釋的範疇。
但若是將畫面慢放道肉眼能捕捉的範疇內,就會發覺那出擊的部分大都是來自於手握雙槍的女人。凌駕於對手的血統和過於豐富的殺伐經驗造就了這個人偶,根本沒人能正面招架那種力道,光是防禦都已經要用上全身架勢。若不是江樺,換了任何一個人來,早已在這種攻勢下粉身碎骨。
又一次交擊,黑色的影子再度被直推而出,幸得算好了落地點才得以穩住身形。江樺將刀刃擋在面前,貼著牆緩緩地站起直面著上方的白影,交擊聲中混雜著粗重的喘息。
他已經遍體鱗傷,風衣上沾滿塵土,到處都是焦糊帶血的裂痕。最兇險的還是眉骨邊的那道一指長的創口,幾分鐘前一枚能打碎大象腦袋的重彈從這裡擦了過去,達格鑄就的彈頭使得傷口到現在都沒有完全癒合,血混著汗一起順著臉淌下。
這都歸功於夜鶯密不透風的射擊。血統的優勢和傲人的經驗給了她怪物級的作戰能力,兩隻手槍在她手上用出了加特林的感覺,逼得江樺不得不利用高塔的地形曲折迂迴,但如此一來也就讓他失去了拉近距離做出有效進攻的機會。
別看夜鶯的穿著豔麗得像是來參加酒會,那身垂到膝蓋的白織一點都沒有妨礙到她的快速移動,反而是暗藏無數小機關,好幾次江樺都看不清她是用怎麼樣的手法換彈的,看似小巧的沙漠之鶯像是打之不盡,雖然以他的判斷力確實可以做到以刀刃擋子彈,但狼牙畢竟是一把長刀而不是防爆盾牌,擋擋她左手的細口暗殺槍還行,面對右手的重型獵殺槍就只有閃避的份。
但就在他彎下身體再次做好迴避的準備時,這次沙漠之鶯的攻勢卻沒有跟上來。夜鶯俯身躍到了他頂頭的樓梯上,卻沒能立刻起身,而是單手撐地,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手指緊緊地扯著胸口的衣服。那件白織本來領口就很低,被這麼一扯,頓時露出輪廓分明的鎖骨,青色的血管像是蛇一樣在面板上爬行。
江樺抓住這個機會抹掉遮擋視線的血跡,微微皺起了眉。看這情況莫非是反噬?但她都已經達到了這種境界,還會有什麼東西能反噬她?
攻勢突然停下的原因不得而知,但他知道這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空隙,在抹去血跡的同時就已飛身跳上樓梯,一秒都不浪費地從側面直斬。只是下一刻重彈就直射而來,他忙不迭向後跳去,方才踏上的地面留下磨盤大的彈坑。
在他面前,夜鶯同樣緩緩地站起身來,只是幾秒的功夫她就已經恢復了雙槍在手的全盛之勢,好像剛才的破綻根本不曾存在過。
“看來你是猜到了啊。沒錯,這座塔的‘鑰匙’就在我身上,只要我敗了所有裝置都會崩潰。”她說,“但很可惜,以這樣的方式和我戰鬥沒有勝算。拖下去只是苟延殘喘,等到你體力不支露出破綻的時候,一切就結束了。”
她輕微地喘著氣,一雙紅瞳定定地看著他:“啊呀,我忘掉了,你是即使絕望了也會強逼著自己前進的人嘛。當初和白狼的對決裡,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不可能贏,但卻還是硬撐到了最後。因為是自己的選擇,所以即使見了棺材也不落淚吧。”
兩雙紅瞳相對,江樺看到那眼中全是冷漠。戰鬥已經消磨掉了她孩子氣的玩性,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同樣是最完全的夜鶯,是拋棄掉人類之心的,最底層的殺手。